“唔……”纱羊捂着嘴吐了出来。
恒子箫呼吸一颤。
看着那上面的女人,闻着身前的馄饨,他应该是害怕的,可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引着他,让他觉得这馄饨、这女人的血肉又香又甜,比他买过的任何肉都要细腻、都要美味。
他的脸色逐渐青白,不为眼前这惨绝人寰的场景,只为自己竟升起了一分食欲!
司樾哼笑一声,转着筷子,摇头晃脑地吟道,“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哦!”桌旁的男人鼓掌,“好诗好诗!”
司樾哈哈一笑,“只是抄用,不是我所作。”
砰——
在司樾的笑声里,恒子箫倏地站了起来,将身前的碗碰翻,里面的汤水和馄饨流了一桌。
在这血腥弥漫的店铺里,他终于是想了起来,那些狗吃的“牛肉”到底是什么……
“啧,”司樾挑眉望着他,“二十两就这么报废了,真是败家子啊你。”
恒子箫颤抖着嘴唇,旋即猛地捂住嘴,反身不停干呕。
他呕得满脸湿泪,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呕出来似的,可最终只吐了点胃液。
在止不住的作呕中,他崩溃地哀求,“师父……”
司樾撑着桌子站了起身,对着男人道,“小孩儿困了,我们先走一步。”
她起身走了,恒子箫紧紧跟在她身后,狼狈地揩掉脸上的泪。
他跟得太紧,只低头看着司樾的脚跟,直到回了院子,司樾一转身,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司樾怀里。
恒子箫猛地一颤,往后退去。
他抬起头,抿着唇看着司樾,倔强又可怜。
司樾抬手,抚上了他的脑袋,“好啊,还知道害怕,就还好啊。”
恒子箫不知道,他的眼眶红肿一片。
夜风吹散了远处的血腥和胃中的恶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司樾,顿了顿,颤抖地开口,“师父,您吃过人么……”
司樾眼睑半垂,没有回答,只笑了笑,“你得怕,才行啊。”
恒子箫一愣,他不知道司樾要让他怕什么,又要行什么。
他只知道,这个夜晚有些凄凉。
第80章
这一晚恒子箫迟迟无法入定。
他一闭上眼就是那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 和喂给后院那些狗的、一桶又一桶的“牛肉”。
他实在心浮气躁,睁开眼来,看向通铺另一侧呼呼大睡的司樾。
他盯着司樾看, 没想到司樾突然睁开了眼。
恒子箫很少直视司樾的双眼, 这不恭敬。
此时此刻, 在昏暗的房内,他看着那双黑中带紫、紫至发黑的眼睛,仿佛是在仰望一片浩瀚的星空,令人心神宁静。
司樾侧过身子, 支着头问他:“睡不着?”
恒子箫点了点头。
“害怕?”
恒子箫亦是点头, 半晌,又低低道,“不止害怕,而且……荒唐。”
司樾哼笑一声,没有笑声, 只有鼻间发出的一点气音。
她抬起一条胳膊,露出怀抱, “要我哄你睡么。”
恒子箫抬眸, 看了她一眼, 复又半瞌下眼睑, 摇头, “不、不用。”
“是么。”司樾放下了胳膊,“那我可睡了啊, 你要是害怕,一会儿自己贴过来。”
她翻了翻身, 衣襟里露出一个睡熟的小脑袋。
纱羊今天直钻进了司樾的衣服里,扒着她的锁骨, 害怕得不敢松手。
恒子箫见了,低下头来,照旧坐在原位没有动,闭上眼睛努力入定。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了眼睛,望向那头又睡着了的司樾。
万籁俱寂之中,少年抿了抿唇,双手撑着床铺,小心翼翼地往司樾那里挪过去了一些,又挪过去了一些。
他慢慢地躺了下来,蜷缩着身子,额头贴着司樾的膝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