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樾摆手,“我倒是喜欢你的说法。”
他们从菜场西角出去,又往西走了一段,天色越来越暗,大路变成了小巷,左右的人也越来越少。
恒子箫不由道,“师父,这前面不像是有客栈的样子。”
“客栈没有,可客房有啊。”司樾停了下来。
她叩了叩巷口的一扇小门,另一手对着恒子箫伸出,“把那张悬赏令拿出来。”
恒子箫应道,“是。”
过了一会儿,有人开门,是一中年男人,“谁啊。”
司樾问他:“可是洪府?”
男人点头,“你是谁?”
她将悬赏令抖了出来,“遛狗的。”
男人眼中露出两分讶色,接过悬赏令一看,嘴里嘟囔道,“这么快就来了……”
他看完把悬赏令还给司樾,“进来吧,大管家歇了,你们先住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工钱自然也从明天开始算。”
司樾抬脚迈入门内,一回头,见恒子箫还在门外,沉滞地盯着她看。
“走呀,傻小子。”
恒子箫这才回神,两步跟了上去。
他心里惊奇,师父应该是头一回来洛城,怎么知道这洪员外住在哪里?
她不仅知道洪府在哪儿,甚至还轻车熟路地直接来了人角门,连匾都不必看。
除了当年造的两间厢房和击杀一头魔猪外,司樾再没有展现过移山填海之术,也没有打出什么精彩绝伦的剑法,她终日无所事事的闲逛,或是直接躺着睡觉。
可就是一些细微末微之处,令恒子箫对司樾一日比一日尊敬,也一日比一日好奇。
他已经高出师父半个头了,可走在师父身后,望着师父的背影,却还是有着高山仰止之感。
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与师父比肩……
引他们进去的人自称是西院管家,洪府规模不小,分东西两院,两院各有一位管家,头上又有一位总管家。
“你们今晚就先睡这。”他带着两人左拐右绕,来了一处老旧的屋子,还不走近,便听见屋后传来了狗吠之声。
“这后面就是关狗的院子,你们要是不想死,就别去招惹那些狗,只管把它们当做主子似的好声好气地哄着就行。”
他眯着眼打量着两人,那眼神从司樾身上划过时,在她脖子上停留了一会儿,确定那里没有喉结后,男人的目光里又添了两分戏谑和轻蔑。
这一行径,令恒子箫见雇主的礼貌尽数收敛了,一双黑眸盯着男人,脑子里蹦出来的不是这些年读的“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等训诫,只有简单两个字——
找死。
两字一出,再无别的想法。
恒子箫一怔,慌忙错开视线。
修道者需宁心静气,他才一下山,怎么就如此暴躁。
“行行行,”司樾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明儿几时见你家总管?”
“辰时吧。”男人给了钥匙就离开了,“待在这儿别出来乱窜。”
他走后,司樾开门进屋,屋子里有一个柜子、一张桌、一张通铺,除此之外便再没旁的东西。
纱羊挥了挥空中的浮尘,“黑漆漆的,怎么连根蜡烛都没有。”
司樾掸了掸通铺上的灰,睨向通铺旁没了窗纸的窗户,调侃道,“没有蜡烛,可有明月光,这不比烛光来得亮堂?”
“什么都没有,连水都没有。”纱羊一边抱怨,一边去到中间的桌子上,打开了自己的储物器,“还好我都带了。来,先喝点水吧,等我把这里好好地收拾一下。”
她先倒了杯水给恒子箫,恒子箫接过,敬给了司樾。
司樾坐在通铺上摆手,“我不渴。”
说话间,屋后的狗们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叫得愈发大声了。
这只叫那只也叫,叫声连成一片,许久都没有停止之势,吵得人说话都听不见。
“这些肇狗!”纱羊点了自己带来的灯,蹙眉瞪着屋后,“这可怎么休息!”
恒子箫想了想,对司樾道,“师父,我去看看。”
司樾挥手,“去罢。”
恒子箫应了,推开后门。
后门一打开就是一片空旷的院子,院子并不封闭,可味道十分难闻,挨着院墙的地方放着八只铁笼,笼子里是小马驹大似的细犬和狼狗。
一见到人,这些狗叫得愈发凶狠,龇牙咧嘴,露出牙膛和利齿,隐约间,狠得眼睛都发了红。
恒子箫头一回见到活的细犬和狼狗。
走近笼子细看,那狗叫得更加狂躁,好像恨不得啖他的肉喝他的血,非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这让恒子箫想起裴玉门山下有一户人家,他们常年把狗拴在院口,一刻也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