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本就是为了消磨时间才种的。”纱羊抿唇,眼圈都红了。
她抽了抽鼻子,压抑了一会儿后,背过身说:“不要了!”
“哦?你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纱羊飞了起来,“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她飞走了,司樾看了眼旁边的盘子,又把最后一点瓜子倒了出来,一个人坐在那儿把它们磕完。
日落西山,不久天便暗了下来。
司樾去了湖里泡水,泡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脚步。
恒子箫跪坐在了她身后的草地上,低垂着眼眸,轻声唤道,“师父。”
他手里奉着一杯茶,司樾接来,掀开盖子一看,清色的茶汤上浮着一瓣白梅。
司樾喝了口,咂咂嘴,“你改吃这种东西了?”
“只是一时兴起。”
司樾一笑,“行啊,也学了两分风雅。”她甩给恒子箫一条巾子,“既然来了,就顺便帮我搓个背。”
恒子箫看着手里有些发硬的布,又稍稍抬眸,看见了眼前那裸.露的肩背。
“师父……”他立即低下头去,两耳发红,“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就能不给师父搓背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那就快搓,”司樾道,“要是六十老母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你也为着那点男女大防不给她接尿不成?”
恒子箫无可辩驳,只得将帕子打湿,小心翼翼地覆上司樾的后背。
“用点力。”司樾敲了敲肩膀,“你来做什么来着?”
恒子箫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听说,我们以后不常回来了。”
“是啊。”
“师父,我已经学会御剑了,常常回来也不麻烦。”
“你是不麻烦,可我住腻了。”司樾撩起了一缕水,“在这山头躺了三十年,我可受不了了。”
“那我们以后要住在哪儿?”恒子箫问。
“天为被,地为席,哪儿不能住。”司樾回头,骤然看见恒子箫戴着银冠,穿着一身芙蓉色的锦衣。
她乐道,“呦,好富贵的派头。”
恒子箫登时满脸通红,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他急忙解释,“傍晚见师姐抱着树哭,我上前安慰,她……”
司樾拍了拍他的胳膊,“她就要你穿这衣服给她看不是?”
恒子箫红着脸,小媳妇似地点了点头。
“诶呀——”司樾转过身来,扯着恒子箫的衣服左看右看,“她这是怕你嫁不出去,急着给你打扮啊。”
“师父!”
“怎么?”司樾挑着眉笑道,“人人都想要美娇娘,你就不想?”
“我才不想。”恒子箫道,“何况大师兄不也没有娶妻么。”
司樾说:“他修的是无情道,自然不娶妻。”
恒子箫睁眸,十分震惊,“师兄修的是无情道?”
在他眼里,白笙是个再有情有义不过的兄长,对门内弟子、门外百姓都爱护有加,怎么会是冷冰冰的无情道呢。
“哈哈哈哈哈,”见他这惊讶的样子,司樾不由得笑了起来,“有情无情、无情有情,有情最是无情,无情最是有情。亏你抄了那么多年的佛经,怎么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都不知道。”
“师父……”恒子箫愈加错愕,“您怎么知道我在抄……”
司樾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背,“快搓。”
恒子箫应了一声。
他给司樾搓着背,在水声虫鸣间低低问了一句,“师父,妖魔都是什么样?”
司樾闭着眼道,“你想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恒子箫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想他们都是一心向善的样子,可以么?”
司樾说:“可以。”
“既一心向善,那还算是妖魔么?”
司樾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湖水花林,没有答话。
她望着远方,恒子箫望着她的后背。
或许在师父眼里,他永远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可他到底是长大了。
知道仙神修士用“诀”,妖魔才用“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