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他大脑一顿,开口道,“多谢师父…”
这话出口,恒子箫蓦地一愣,紧接着改口“多谢师兄,我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您之厚望。”
奇怪,方才那一霎,他怎么会管白笙叫师父……
“叫起‘您’来了?”白笙一收那严肃的模样,笑道,“果然是山长的得意学生,书不释手。见了好书,人都客气了点。”
他摆手,“好了,你自己在这儿看罢,每次最多借阅十五本书,一个月内必须还回来,若有没看完的,还了再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一会儿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恒子箫点头,“好。”
他目送白笙离开,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
他刚才怎么会对白笙脱口而出“师父”一词……必是白笙方才的模样太过郑重,口吻太像师长。
恒子箫先把手中的玉简放回原位,走下楼梯,从第一层第一架开始看起。
那根瘦小的食指搭在了第一格、第一本书的书脊上,压在恒子箫上头的还有十三万八千卷书、两万八千本玉简。
成千上万的书卷汇聚这一座塔里,不论外界四季翻转、朝代更迭,藏书阁内自有一番天地。
沉浸在这墨香书海之间,等恒子箫读完第一层藏书,时间已过去整整八年。
第70章
二月花朝, 裴玉门停云峰上忽然落下一道劫雷。
十七岁,恒子箫破了筑基,成了三十年内修真界最早筑基的修士。
他的天资早在入学院时就锋芒毕露, 如今早早筑基更是让裴玉门上下激动不已, 仿佛看见了振兴的希望一般。
各峰皆来祝贺, 可停云峰只收礼不办宴,叫人待不下去,只得放下贺礼就离开。
招待了各峰弟子后,纱羊立在东厢的一大堆贺礼之间, 一件件拆, 一件件理。
她忙得不亦乐乎,身后倏地传来一声,“师姐。”
纱羊扭头望去,门口立着一黑衣少年。
黑发黑眸,一身窄袖黑布衣, 脚上一双司樾式的布鞋。
算算日子,恒子箫来裴玉门已十一年的光景, 这十一年对停云峰上的石头来说, 是弹指一挥间, 却将恒子箫从一个瘦小粗蛮的小乞儿, 变成了文武兼修的英姿少年郎。
“哎呀, 你来了。”纱羊见了他,立即招呼道, “快来快来,正好有你的事。”
恒子箫迈入门内, 纱羊身前的礼盒里有一顶银冠。
她飞起来,把恒子箫系发的那根布条拆了, 用银冠给他束发。
“你看看。”她取了个镜子让恒子箫照,“多好看。”
恒子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低头就要把银冠取下来。
“别摘呀。”纱羊拦他。
恒子箫道,“师姐,哪有银冠配短打的,这不伦不类,我还是用原来的合适。”
“别忙,”纱羊去掀另外一个礼盒,“你看,这不就有长衫了么。”
她抖出一件芙蓉色的锦袍来,“来,你换上。”
“不不不,”恒子箫连忙推辞,“穿着这样的衣服,如何修行做事。”
“怎么不能?”纱羊道,“你白笙师兄还天天穿着白锦呢,有什么不合适的,难得有好衣服,快换上罢。”
“师姐,真的不用。”
“什么不用——”司樾啃着灵果施施然走进屋里,见恒子箫头上的银冠和纱羊手里的衣服,她翻了翻桌上大大小小的礼盒,“东西还不少嘛。”
恒子箫停了下来,对她躬身行礼,“师父。”
“我让他试试新衣。”纱羊把那件锦袍拿到司樾面前,“你看,多好的料子,水似的滑。”
司樾拿起那衣服在手里摸了摸,斜眼瞅向一旁的恒子箫,“还不是普通的衣服,是件法衣嘞。”
“法衣?”恒子箫道,“既如此,就由师父收着吧。”
“我收它作什么。”司樾一笑,“要我说,拿去换钱吃喝多好。”
“这可是人家送的礼物,怎么能拿去倒卖!”纱羊把衣服扯回来,放进盒子里,“你要是敢卖它,我就拔光你的脑袋!”
司樾嘁了她一声,继续翻看其余盒子。
恒子箫趁此将头上的银冠取了下来,又用回平日里的灰蓝色布条扎起头发。
“不过嘛,”司樾一边翻看礼品,一边道,“旺财说得也没错,你是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恒子箫道,“师父一生崇简,徒儿又怎么能穿金戴银。”
司樾摇了摇手上的灵果,“我这个年纪是无心打扮了,你还嫩着,该趁着年轻穿得漂亮点,好勾搭个小媳妇儿回来呀。”
“师父……”恒子箫别过头去,脸上染红,“我只想和师父一起修道。”
“修道修道,如何不能修一条过情关的道。”司樾单手从礼盒扯了一根红丝帕,盖到了恒子箫头上,戏谑地笑,“你都没娶过亲,怎么就知道不想呢,指不定是娶了又想,想了又娶,娶上个十八房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