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宁楟枫上前,抱了抱他,“纵然我们一时留下,以后也总是要分别的。未来的日子还长,等我们筑基了,少不得要在仙盟相会,若届时你还记得我们,咱们便一道云游、一道斩妖除魔;或是有朝一日,我和蓝瑚在昇昊宗闯出个名堂来,便接你和真人、师姐来宗里住,咱们还像是现在一样要好。”
恒乞儿抬眸,对着宁楟枫点了点头。
“走吧,”宁楟枫对他道,“快到我们了,这最后的一出戏,可不能有差池。”
恒乞儿又点了点头,习惯性地要嗯一声,却想起宁楟枫从前那句“你能说点别的字吗”,于是改口,道,“好。”
两人披着一张色彩斑斓的狮皮出现在了台上,司樾答应了他们,帮他们在台上建了和湖里一样的梅花桩。
蓝瑚手中的钹一响,这一出锣鼓声乐顿时盖过了前面所有的小曲歌唱。
璀璨通红的灯笼下,那张狮皮更加鲜艳,艳到了晃眼,连同这七十六盏灯笼一起,发出了夺目的彩光。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裴莘院就要歇了。
送走了这批孩子,它要等下一个三年,等下一次不同数量的灯笼和不一而同的热闹。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紫竹和凌五已把东西收好。
蓝瑚和宁楟枫在宴会回去后便向司樾、纱羊正式辞行。
纱羊舍不得地红了眼眶,对着孩子们说了好多嘱咐的话,但司樾依旧是那副懒淡的模样,只对他们道,“你们既然一早就走,我就不送了,明天不用再来辞,只管走就是。”
听了这话,纱羊不免骂了她两句没人情味儿,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去送行。
到了这个时候,宁楟枫和蓝瑚虽然彻底不抱留下来的希望了,可心中到底还是有两分怅惋的。
这一晚,宁楟枫凌五和恒乞儿都没有睡,他们点着灯,看了一宿的书,还是像从前那样,恒乞儿看两页宁楟枫就要插嘴,同他讲上一段自己的见解。
恒乞儿也照就是听着,不插一句,搁下书来安安静静地听着宁楟枫讲。
直到天色渐明,房里的灯熄了,他们也该走了。
“恒兄弟,”几个孩子在山前相会,蓝瑚怀里抱着花影,对恒乞儿道,“我们好了一场,走了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你是我们之中最聪慧好学的,我在房里留了两柜书,都是你还没有读过的,有些留了我的批注,你看着那些书,也算是一个念想,不要忘了我们。”
恒乞儿一愣,这样的话,宁楟枫早上才刚和他说过。
宁楟枫将他们房里的书柜填满,跟他说,“这些书我们还能再买、再借,可你在这里读书不易,就都留给你吧。日后书信往来,咱们也能像现在这样聊聊书中的事。”
恒乞儿应了。
三人约定,每旬都要来一封信。
接蓝瑚和宁楟枫的家仆已至,纱羊拿了一个包裹给他们,“这里是一点我做的糕点,你们路上吃。”
“多谢师姐。”紫竹接了过来。
几人道谢、道别之后,还驻足不走,目光隐隐约约地一直探向纱羊身后。
纱羊抿了抿唇,“那家伙起不来,别等她了,你们赶路要紧。”
宁楟枫和蓝瑚对视一眼,终是收回了目光。
蓝瑚望着纱羊,那双眼眸里水光涟涟,似有无数的话要说,最终只道,“师姐,我等不及了山上的杏花了,你可要记得给我寄呀。”
纱羊鼻尖一酸,重重点头,“停云峰四时都有花开,我年年都给你寄。”
蓝瑚对着她一拜,这便转身走了。
恒乞儿和纱羊站在山头,看着他们坐上了家仆的飞车,离开停云峰,去往裴莘院收拾宿舍、向山长辞行。
“小姐,这里的被褥还要带走吗?”
到了裴莘院,紫竹立即收拾起宿舍里的东西,“对了,还有咱们昨晚上台用的锣和钹,也要带走吗?”
蓝瑚正理着自己这一年在裴莘院写的字,听了这话,嘴上应道,“被褥就罢了,把乐器带走吧。”
“好。”紫竹抱了棉被就去收锣和钹。
昨晚演完后,她就把那些东西放在了宿舍的床头小几上。
她伸手去拿,刚碰上两条红绸,赫然间,那对钹竟变成了一对鸳鸯剑!
两股红绸化为了两股红流苏,坠在剑柄后;
那锣则化为铜色的雕花剑鞘,将一对明晃晃的利剑收入其中。
“小姐!”紫竹惊呼出声,蓝瑚放下书纸,亦是惊愕。
她怔忪片刻,听见咔啦一声响。
扭头看去,是花影跳上了书桌,一掌拨倒了笔筒。
“欸!”紫竹连忙去扶,顺手一拍花影脑袋,“你这个小东西,笔墨岂是拿来玩的。”
花影躲开了她的手,露出一对黑中带紫的圆眸和蓝瑚对视。
那双紫黑色的猫眼看着蓝瑚,蓝瑚倏地低头,背过身去,用帕子掩了唇鼻。
紫竹见此,又急忙来她身边,小心地抚着她的背。
她的目光顺势落在了那对精巧的鸳鸯剑上。
“收好,”蓝瑚回过身来,搭着紫竹的手,一双明媚水灵的眼睛通红带泪,“这是真人赐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