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恒乞儿不急,倒急死了下面的他。
恒乞儿摘得差不多了,正要下来,忽然从远处传来一身,“什么人在那边!”
两个孩子皆是一惊,宁楟枫惨白着脸,急得小跳起来,对恒乞儿低声喊,“快!快!”
恒乞儿顺着墙往下跑,宁楟枫想接他,蹲在墙下,恒乞儿也不客气,直接往宁楟枫背上跳。
他再是瘦小,从高处跳下来,也险些没把宁楟枫的腰踩断。
宁楟枫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疼得直抽气。
他一倒,恒乞儿也跟着摔了个跟头。
“谁在那里!说话!”巡夜的人看见了人影,往这边走了过来。
两个孩子像受惊的兔子,顾不得摔疼,在地上滚了半圈爬起来就跑。
宁楟枫跑了两步,又骤然停下,他丈量了眼巡夜人的距离,又看了眼身后的围墙,急得汗如雨下,可还是伸手想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钱来。
那荷包扯了半天没扯开,倒是大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宁楟枫一着急,顾不得许多,直接把荷包整个儿扔去了院外,随后拼了命地往前跑。
他追上恒乞儿,跑到司樾院子里时才松了口气。
两人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宁楟枫气喘吁吁地搭上恒乞儿的背,“枣、枣呢……”
恒乞儿同样喘着气,把衣襟往外一拉,让宁楟枫看见了里面鸽子蛋大小的一团青枣。
宁楟枫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边喘息边点头,“好、好。”
两人顾不得休息,直冲进屋里见司樾。
司樾等得无聊,正在自己和自己打牌,一个人管三副。
纱羊已经困了,用翅膀盖着自己,蜷成小小一团,睡在了桌上。
看见人影,她回头一笑,“成了?”
宁楟枫点头,“成了。”
恒乞儿上前,勾着身,把衣襟一敞,青枣咕噜噜地往下掉,滚了大半张桌子。
司樾哊了一声,指尖扒拉着枣子数了数个数。
昏暗的烛火下,宁楟枫蓦然觉得此情此景仿佛置身贼窝。
他们是下山偷盗的小贼,司樾就是山寨里的贼头。
“十一个。”司樾清点完了赃物,抓起两个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恒乞儿和宁楟枫,“好小子,干得不错。”
夸奖又分赃,宁楟枫感觉更别扭了。
他和恒乞儿接过了枣,司樾自己也抓了一个,同是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咔嚓一口咬下去。
她嘶了一声,然后喊道,“真甜呀!”
恒乞儿歪着头看她,她挑眉,“看什么看,快吃!”
恒乞儿依言咬了下去。
司樾盯着他,“如何?甜吗?”
男孩嚼了一口,又嚼了一口,他盯着司樾,片刻后点头,“甜。”
司樾微微睁眸,复又看向宁楟枫,“你怎么不吃?”
宁楟枫是不想吃这赃物的,但司樾吃了,恒乞儿也吃了,他一个人站着,拿着枣子,也不得不吃了一口。
刚咬下去,他的脸便青了。
尖锐的酸涩感从牙根杀到大脑,他想吐又觉得不雅,想吞又吞不下。
看着他扭曲的面容,司樾畅怀大笑,“还好还好,看着这小子的反应,我还以为是我的嘴坏了呢。”
宁楟枫不敢对司樾无礼,他看向面色如常的恒乞儿,忍不住骂道,“这也算甜?”
恒乞儿茫然地看着大笑的司樾和骂他的宁楟枫。
“甜?”什么是甜?
“这下有东西玩了,”司樾对他们招手,“来来来,谁输了谁就吃一颗枣。”
两个孩子又被她强拉去打牌,直到桌上的十一颗枣子都变成了核,两人实在熬不住,趴在牌前睡了。
中途纱羊醒来了一次,揉着眼睛见到两个孩子平安回来,便放下了心,展了展翅膀,换了个角度又沉沉地睡去。
司樾一个人在灯火下理牌。
她把牌理顺收好,看着桌边的三个小东西,抬了抬指尖,把他们全送到了炕上,用棉被盖上。
月将西沉,她处理了桌上的枣核、冷茶,双手拢在袖子里,去门口透了透气。
远天黯黪,她对着西北处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