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夫又被招进云岫阁。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穆冰瑶左臂上的断箭取出来;但因为穆冰瑶失血过多,又在瀑布旁待了一夜,便发起烧来。
秋月和云倩寸步不离守着穆冰瑶。
云倩端着洗伤口的脏水出来,见齐敬守在寝房门口,突然愣住:“你是齐统领?”
别怪云倩认不出来,因为原本还算人模人样的齐敬,已经被野蜂叮的面目全非。
“昨晚、昨晚出任务……伤的。”
云倩一脸木然,自顾换水去。
齐敬心里淌血,怎么他老是在这丫头面前丢脸?之前才被她突破王府封锁,带着受伤的二小姐飞进来,今天又……
一咬牙,牵动脸上伤口:“痛、痛、痛……”齐敬龇牙咧嘴摸着两颊,一抬头,又看见云倩捧着干净的水盆回来,看着他的蠢样──木然进屋,完全不理会他。
齐大统领整个悲剧。
书房里,段锦把玩手中的救命荷包,听影一交代昨晚的全部过程,并查出昨晚杀手,是王曜秘密训练的死士,而今早想非礼穆冰瑶的那四人,则是王府豢养的家卫。
“封街狙击,这王家也忒不把皇家看在眼里了?”
段锦起身往云岫阁走去,在寝房门口看见齐敬悲摧的模样,不禁感到万分庆幸;因为昨晚任务,除了他,其他人都是这副惨状。
依照小仙姑的预知梦,果然他收到消息,李旭将一批从鞍山挖的铁矿,将秘密运到京城外一处山坳隐藏,昨天他的人确定了时间地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批铁矿运走,谁知道回程时有人扰了野蜂,成千上万的蜜蜂追着他们跑,螫得他的人每一个都面目全非,只有他例外,只因他身上带着那只荷包。
秋月告诉他,那是穆冰瑶特地让人给他做的。
只做了一个。
秋月不明白淮王现下为什么笑得出来,她可笑不出来。
“殿下,我家小姐一夜未归,也不知相府会怎么处罚小姐?”
段锦一副慵懒表情,荷包绕着手指一转,迅速收在掌心:“担心什么?有本王在,准不叫你家主子吃亏。”
段锦看着榻上酣睡的小仙姑:“况且,我淮王府一点也不嫌弃。”
昨晚穆冰瑶遭狙击,连同她得到魏紫琉珠,成为天下第一红妆的消息,今天一起传遍整个京城。
昨天参加牡丹宴的人很多,穆冰瑶如何在诗、乐两艺拿到胭脂醉、如何在挑试击败柳青和王轻云,以碾压之姿得到魏紫琉珠、又如何让三位皇子同时请婚,这些事传得绘声绘影、精彩绝伦;而奉天府的衙役,更将勘查穆冰瑶遭劫的街道惨状,如何箭林如雨、如何血流成河,那马车是如何的千疮百孔、路上如何尸陈遍地、那朵被横削截断的魏紫琉珠如何在风中凌乱……,更是口沫横飞传得沸沸扬扬!
穆冰瑶成了京城的传奇女子,也成为今日街头巷尾最轰动的谈资;许多脑筋动得快的说书人,还编了一套《天香劫》话本,开始在天桥和茶楼说起书来。
*****
段钤原本今日在醉仙楼准备好好宴请穆冰瑶,却惊闻噩耗,立刻驱车赶往出事现场。
整条大街绵延数十里满目疮痍,尤其是那被刺成刺猬的车厢,瞬间怒不可遏,这是要致人于死的追杀!
他昨晚其实已经回过味来,觉得自己贸然请婚过于鲁莽。
阻断七弟请婚不假,但他忘了这会给穆冰瑶带来危险。
想不到一语成谶。
“四弟也来了。”
“太子皇兄。”
段钊上了段钤的马车。
穆冰瑶被追杀的街衢,距离京城热闹的地方不远,因此所到之处都可以听到百姓在谈论这件事;段钊和段钤坐在车中,听百姓各种谈论,对穆冰瑶有赞叹、有惋惜,但更多的是揣测。
有人说她已经死于盗贼之手;有的臆测她一夜未归,必定名节不保;有人说她狐媚成性,说不定是一场情杀;更有人说这是因为三位皇子同时请婚,惹恼不该惹的人,所以痛下杀手……
“看来,有人想置穆冰瑶于死地,不想让她回来了。”段钊试探着道。
段钤轻笑了一声:“声望名节乃世间俗物,穆二小姐的好处,岂止是那一身皮囊?”
段钊有些讶异,看着自己四弟:“本太子竟不知,四弟对穆二小姐如此赤诚?”
段钤严肃地看了段钊一眼:“难道太子皇兄昨日请婚,不是出于赤诚?”
段钊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老四,本宫身份,不能不顾皇家颜面。”
段钤道:“那倒是,皇兄对太子之位的珍惜,臣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与穆二小姐议婚后,听到流言便改弦易辙。只是这么朝秦慕楚,又想左右逢源,似乎不是君子之道?”
段钊眼神一凝,冷声道:“老四,你踰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