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郭玉未在高门大户的后院待过,有些不解道,“那为何要故意?阿雪和她无冤无仇的,再说她实实在在跌得不轻!”
郭玉意识到这话说得易让谢琼琚多心,然她尚且记得贺兰泽传医官救治吕辞时,那石阶的血,和面色雪白的人。
不由轻声道,“阿雪,是不是你气急了,不小心推了她一把?”
竹青闻郭玉的问话,一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只一边晾着药一边问道,“那吕辞到底说了些什么?累姑娘如此生气!”
谢琼琚抬眸看她们,接过药慢慢饮着。
脑海中断断续续回想吕辞说的那些话,最后只轻轻摇了摇头,“到底是我动的手,是我不对,等她好些,我去给她赔罪。”
她将药喝完,披了件衣衫起身,在殿门口等贺兰泽。
内殿外院多出了很多有侍卫。
偏厅里赶来了医官药童。
身边是她最亲近的侍女,今日原不是竹青当值,也被他唤了回来。
他严严实实地护着她。
足够让她安心的。
但是谢琼琚看着这些往来无声的人,不知怎么好多被一直压抑起来的人和事慢慢从脑海迸发。
她想到了中山王府数不尽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想起深宫之中杜昭仪时不时就传人给她训话立规矩;想起今日吕辞的话,她说……殿下落到了什么好……你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是殿下把你护得太好了,你要不要出去听听,坊间都是如何论你的……
坊间是如何论你的?
殿下落到来了什么好?
不是这样的。
谢琼琚拼命掐着自己手掌,说服自己并没有什么错,错的根源不在她……许久,她平静下来,开口道,“竹青,你去陪着皑皑。这事不大不小的,别吓着她。”
“那奴婢去把她接来吧”竹青瞧她面色除了些许担忧看不出别的,话语亦是平和,遂道,“今晚且让她陪您睡!”
谢琼琚摇头,“不必了,院里才出事。你守着她,我就安心了。”
陶庆堂处,贺兰泽坐在贺兰敏的院落里,贺兰芷在萧桐的示意下给贺兰泽上了盏茶,然后规矩侍奉在贺兰敏身侧。
“阿郎,我问过薛素了,丁夫人看着伤得严重,但都是外伤。”贺兰敏瞧了眼外头,“虽说见了红,但我将“艾榆丹”给她用了,不会有大碍。你且放心。”
闻“艾榆丹”,贺兰泽蹙了下眉。
艾榆丹是止血温经的绝佳药材,是当年贺兰敏还是太子妃时,第一个孩子不幸流产伤了身子,先太子聚国手,寻良药,给她制作的三枚丹药。
到如今,药方尤在,然所需药材之稀,如同良人之珍,都已经难再有。
丹药三枚,当年贺兰敏养身用了一枚,后来贺兰泽筋脉受损用去一枚。剩此一枚,于贺兰敏而言,更有睹物思人的意义。
“阿母—— ”
贺兰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贺兰敏却笑了笑道,“阿母知你打算,丁刺史自然深明大义,不会因私废公。但他也是才上位,座下文武多有出自吕君侯门下,前头为着划地而自治一事已经同你多有博弈,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为护吕氏独女的那些子弟,定会乘机进言……你打算在明日的盟约上退步,应了此举,以平息此事,可对?”
“终是在我院里出的事,孩儿自然该担下。”贺兰泽道,“阿母,长意病着,多来无心的。”
“她有没有心,这事都因她而起!”贺兰敏叹了口气,“只是我儿护妻担下此事,我为母,自当护子,便也理所应当担下这事。左右你也和丁刺史照过面了,坐这无济于事,且回去看着她吧,别那头又出事了!”
“表兄,姑母说的在理。你且回去守着表嫂就好。”贺兰芷难得开口,容色温软道,“骤然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定然害怕的。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
“你也是,不必成日守在我这。”贺兰敏拍了拍她手背道,“有空去寻人家说说话!”
“我递过帖子,但阿嫂养病中,怕不好叨扰。”贺兰芷轻声道。
“前头她病重,如今好些了。”贺兰泽想着那枚艾榆丹,心中松下一口气,只笑道,“你阿嫂极好说话的,你得空过来玩玩,自然是好的。”
几人闲话中,薛素过来回禀道,吕辞孩子保下了,人也清醒了过来,修养一段时日即可。
随同而来的竟然还有丁朔。
贺兰泽起身迎他。
丁朔连道“不敢当”,又道,“拙荆无碍,想来是惊恐中误会夫人了,殿下多包涵。”
“丁夫人无事便好,且让她在此安心修养。”贺兰泽对丁朔的态度实属意外,一时也来不及想太多,只和他拱手致礼。目送他回去照看吕氏。
“好了,这回安心了,你也回吧。”贺兰敏起身从侍女手中拿来一件披风,给贺兰泽披上。
“多谢阿母!”贺兰泽低眸看母亲给他系飘带,低声道,“辛苦阿母了。”
贺兰敏轻笑了声,“莫觉得阿母这会便能接受了,不过是遇了事,总得先安内再攘外!”
“先安内——”贺兰泽面色愈发和顺,“至少阿母这会也觉得长意是我们自己人,是不是?”
贺兰敏叹了口气,合眼道,“回吧,别在阿母眼前晃!”
陶庆堂内,薛素去往偏厅给贺兰敏炖安神汤药。
“你留步!”贺兰敏叫住他,“那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