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宫斗指南

第48章(2 / 2)

素枝怔了一怔,也明白过来,周瑛从听到这个消息就十分镇静,难不成是早有预料?

林泽却不解释,看了看庭中的日晷,领着黄谦并一队府兵,开了公主府的大门。

府门外的徐弘刚从马车上下来,一眼看到林泽身为一个外人,却堂而皇之走出自家妻子的府邸,而自己却被理所当然挡在门外,不由眼神一沉。

林泽却恍若未见,含笑拱了拱手,“还未恭喜徐太傅,马上就要当父亲了。”接着林泽作势皱眉道,“这传话的人也太没用了,一早就去给国公府传话,这半天了徐太傅才得了信过来。”林泽又抬头看向徐弘,笑道,“徐太傅惦记殿下母子安危,只管自己来就是了,怎么还带了这许多客人?公主府上下为了忙殿下诞下小主子的事,是忙得人仰马翻,恐怕要怠慢诸位客人了。”

这一番寒暄轻轻巧巧,却是直指徐弘伙同外人,欺压妻子,可谓无情无义。

不管周瑛行政手段如何,垂帘听政是否合理,现下周瑛都是在为徐弘生孩子,而徐弘这个丈夫不站在妻子前头挡风雨,反倒联合外人,在此关头逼周瑛下台……

徐弘只觉身后一静,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脊梁上,他攥紧了拳头,“殿下为我徐家传宗接代,我为夫为父,当然心甚忧之。但如今皇上年岁已到,勤学爱民,正是英明圣主,可殿下一手把持朝政,鸠占鹊巢,迟迟不肯归政于皇上。殿下执意如此,就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大义灭亲了。”

林泽鼓掌道:“多年同僚,我竟不知徐太傅是这样忠君爱国、为民请命的忠臣良相。”林泽手下一停,冷笑道,“可徐太傅是否忘了,当年若非殿下扶持,金銮殿上的宝座,如今恐怕早就换人了。如今四海升平、海青河晏,皇上就要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徐太傅,你也真是心大,今日你帮皇上对付殿下,焉知明日会是谁对付你呢?”

这一番话,可谓诛心了!

徐弘浑身一震,正要出声驳斥,却听身后马车有了动静,不由眉心一皱,折身回去。

马车帘子被撩了起来,只见小皇帝身穿龙袍,走下马车。徐弘带头跪下,御林军也跟着乌泱泱跪下一片,“恭迎陛下。”

林泽暗骂徐弘狡猾,竟舍得让小皇帝亲历险境。两军对垒,若林泽跪下迎驾,就直接低了一头,若面圣不跪,又会授人以柄,白送给对方正义之师的美名。两相权衡,林泽只能也跟着跪下。

小皇帝见林泽低头,成了第一步,心中一松,“众卿平身。”

林泽站起身,小皇帝身体单薄,在寒风中更显孱弱,他拢了拢衣领,才道:“林卿家,你为人练达,精于庶务,正是股肱之臣,若能弃暗投明,投效于朕,朕定会以国士相待。”

林泽淡笑道:“殿下于臣有知遇之恩,恕臣不能改换门庭。”

“皇姐终是女流之辈,自古阳为正,阴为辅,这是天下至理。如今恰逢皇姐诞下子嗣,正好放下权柄,回归后院。”小皇帝拿帕子掩住嘴,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帕子,收回袖中,“朕跟皇姐自幼亲近,也不忍皇姐落得谋逆身死的下场,只要皇姐交出玉玺虎符,朕自会让皇姐保有长公主的封号和汤沐邑,一辈子衣食无忧。”

“殿下现在分身乏术,臣就越俎代庖回上一句,殿下摄政乃是奉先帝遗旨,名正言顺,不曾还政皇上,是因为先帝有旨意,要让陛下加冠时亲政,而非殿下恋栈不愿放权。”林泽视线在徐弘身上一扫,又道,“也请陛下不要听信小人之言,违背先帝遗旨,背负不孝之名,使亲者恨,仇者快。”

徐弘眉头一皱,这显然是冲着他的,林泽可真是不遗余力要把他打成贼子野心的反贼。他刚要开口驳斥,就见小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小皇帝说道:“父皇一片拳拳心意,朕当然知道,但此一时彼一时,朕如今年岁已成,在太傅教导下,也已知如何处理国事,朕也心疼皇姐不能过正常相夫教子的生活。朕提前亲政,不正是两全之法?倒是林卿家,你执意执意撺掇长公主把持朝政,是决心要助纣为虐,意图谋反吗?”

☆、第106章 完结章

“谋反?”林泽笑了,“这不管是臣,还是公主殿下都是万万不敢的。这几年来,殿下一天不敢懈怠,兢兢业业为陛下守着这万里江山,陛下却被小人几句胡言挑拨,将殿下打成了乱臣贼子,真是寒了忠臣志士之心。臣为了天下黎民请命,只好清君侧了。”

林泽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意却蕴含风雷。小皇帝蓦地心头一骇,退了半步。

徐弘见势不妙,怕小皇帝此举动摇了军心,上前接道:“林大人就别在这儿巧舌如簧,颠倒是非了。究竟谁是忠,谁是奸,天下人心中自有公论。如今御林军统领丁唐已被调离京城,副统领钱冒已是弃暗投明,投效了陛下。”徐弘手指了一下身后的御林军,冷笑道,“京盘大营远在京郊,远水止不了近渴,我倒要看看,凭着这区区数百府兵,林大人是要怎么清君侧!”

林泽道:“徐太傅,你当真以为你们私下里的动作,殿下一无所知吗?”

话音未落,巷子左右两端有整齐的马蹄声响起,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每一声都仿佛和着战鼓的鼓点,一股风雨欲来的杀气悄然袭来。

来者不善,徐弘忙吩咐御林军戒备,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被一早调离京城的丁唐。

徐弘眼中一沉,原还想兵不血刃拿下公主府,但现在看来,是避免不了一战了。当日丁唐出京办差,要带走他的嫡系御林军右卫,因怕打草惊蛇,徐弘允了。但就算如此,徐弘手下的御林军也是丁唐四倍有余,依旧是胜算在握。周瑛既然早有预料,不可能没算到这一点。

丁唐勒马停下,打量着才走马上任的御林军统领钱冒,玩味道:“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没有虎符授印,就想坐稳御林军统领的位置,钱冒,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钱冒手按刀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颤声道:“我有圣旨钦赐,你这乱臣贼子……”

丁唐轻嗤一笑,打断了钱冒底气不足的申斥,眼神讥诮扫过徐弘的脸,落在小皇帝身上,看似恭敬,实则轻慢一拱手,“陛下放心,臣定会从这些个乱臣贼子手中,解救回陛下。”

小皇帝倏然变色,丁唐喝道:“动手!”

令声一出,钱冒刚要下令迎战,就被身后一刀砍掉了脑袋。小皇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钱冒的头滚落到自己脚边,虎目圆睁,脖颈滴的血还在冒热气。小皇帝本就气血不足,强撑病体,一时被钱冒骇人的死不瞑目,以及腥热的血腥气迎面一扑,登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徐弘骇了一跳,忙接住小皇帝,拔出长剑,要将其送回马车,“护驾!”

然而除了徐弘自己,以及几个贴身侍卫,他身后的御林军早已乱成一团,自己人打杀起来。徐弘定睛看去,几乎目眦欲裂。钱冒不是个例,好几个被拉拢过来的统领,都被身边人猝不及防杀掉,仅存的两三个反应敏捷的,也被反水的兵士围攻起来,根本来不及组织手下反击或是救驾。

徐弘带来的御林军大军,被分割得四分五裂。而小皇帝退走,主将被杀,下面的兵士群龙无首,又兼直面同袍反水,一个个反应不迭。又有威望显着的御林军统领丁唐在对面喊,降者不杀……在徐弘艰难地护着小皇帝,奋力拼杀,把小皇帝推上马车时,身边厮杀声震耳,他却分明听到一声刀戈落地的清脆声响,这第一声仿佛开了一道阀门,接二连三的兵戈落地声传了过来。

徐弘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来,只见身后御林军一片接着一片,弃掉兵戈,跪下投降。

这辆马车成为一座孤岛,被丁唐部下和反水的御林军团团围住。丁唐这一阵甚至没有下马,佩剑都不曾见血,看了一眼徐弘横在身前的长剑,对部下吩咐道:“都拿下,死伤不论。”

徐弘喊道:“尔敢!”

丁唐回头,似笑非笑,“不过是败军之将,我如何不敢?”

徐弘手掌攥紧剑柄,嘴唇紧抿,“这是陛下,你是要犯下弑君之罪吗?”

丁唐耸肩一笑,“这与我有何相干?陛下一贯体弱,被乱军惊到犯了病,要怪也只能怪不顾陛下身体,一意挟持陛下至阵前,指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徐太傅你吧。”

徐弘眼底翻滚着屈辱,但形势所迫,终究还是艰难开了口,“你这样擅做主张,殿下知道吗?不论如何,陛下终究是殿下一手带大的弟弟,我也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

“先前兵围公主府,说要大义灭亲。现在兵败了,倒要来念姐弟情分,夫妻情分了。”丁唐嗤笑一声,“徐太傅,同朝多年,我今儿个倒是才知道,徐太傅竟是这般厚颜无耻。”

“丁唐,你……”徐弘咬牙道。

“罢了,今儿个殿下诞子,不宜造杀孽。”丁唐挥了挥手,“先留下性命,等殿下处置吧。”

徐弘松了口气,放下手中佩剑,被丁唐部将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