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卫时舟对彼此的感情, 应正处在不同的位置。
若说她正在从半山腰往山顶走去的路上,那卫时舟可能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峰顶。
不对,或许应该说得确切一点。
卫时舟的感情早已深于她的。
即便是一见钟情,能快速映入人心的也只是对方的容貌和气质之类的外物,但感情之事并非能够一蹴而就的。
而信任虽说可以在一瞬间崩塌,却不是说有便能有的。
与卫时舟相识后,似乎自两人之间最初的相处开始,他便对她格外温柔耐心。
两人按照约定成婚后,卫时舟更是不加掩饰地体贴她,照顾她,还会在她面前展露出鲜为人知的模样。
所以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容清棠思忖了须臾,却实在想不出自己和卫时舟之间是否还有什么被她忽略了的东西。
是以她斟酌词句,试探着问卫时舟:“我们……到底是何时认识的?”
你又是何时开始喜欢我的?
卫时舟的神情凝滞了一息,眼底情绪不明地看向容清棠。
“为何忽然这么问?”
容清棠察觉自己或许已经隐约触碰到了某些事情的边缘,便继续问道:“在云山寺,你向我问路那回,难道并非我们的初见吗?”
卫时舟沉默了片刻,才如实道:“的确不是。”
“那什么时候……”
“我们到云山寺了。”卫时舟出声打断了容清棠接下来的问题。
马车的确方才便已经停下了。
可这似乎是卫时舟第一次打断她的发问。以往不管容清棠想知道什么,卫时舟都会温和地一一说与她听。
容清棠心底的疑惑更深了一层。
马车内静了静。
容清棠已经察觉了某些事情,卫时舟自知不能一直瞒下去,却也还没想好该如何提起当年在黔州时的初见,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这或许会给容清棠带来的不好的影响。
若容清棠一直没有发现,卫时舟愿意把云山寺那回当成他们之间的第一面。那些共同的记忆只有他一人记得也没关系。
可容清棠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追溯他们真正的过往,卫时舟不愿在这个时候继续隐瞒她。
卫时舟说道:“我要先见一见你师父,才知道有些事该如何同你说。”
怀荆最了解容清棠当年在城门口被那个孩童的死状刺激之后的情况。若他说当初那些事情还是会刺激到容清棠的心神,卫时舟仍会尊重容清棠的意愿,但会选择更加迂回的方式。
归根结底,那些是她的记忆,她的经历。
“师父也知道吗?”容清棠没想到她和卫时舟的初遇还与师父有关。
卫时舟点了点头,“算是知道。”
容清棠没再追问,温声说:“我其实也并不是着急想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有很重要的一环连不上,心里放不下这件事。”
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便算了,可既然已经发现了违和的地方,容清棠自然想要弄清楚。
如果某些被她忽略了的事,却是卫时舟一直记在心里的,甚至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酝酿出了细腻绵长的感情,容清棠希望自己能补上缺的那些。
卫时舟抱了抱容清棠,低声说:“我明白。”
容清棠回抱住卫时舟。
似是觉得马车内的氛围有些沉,她微仰起头,轻轻吻了吻卫时舟的下巴。
“等进了云山寺,你可不能再像在宫里时那样了。”她故意提醒道。
卫时舟笑了笑,状似不解道:“在宫里时……哪样?”
容清棠被他问得一噎,很快收回手,想从他怀里离开。
却被卫时舟揽着腰重新抱紧。
他在她发顶无声喟叹,又似是十分遗憾道:“去完云山寺还有状元府,看来无论是哪样,都得等回宫之后了。”
闻言,容清棠眉眼带笑地抬眸望他。
卫时舟轻轻吻了吻容清棠的眉心,温声说:“别这么看着我,我会……”
见他不把话说完,容清棠顺着卫时舟的话问道:“会如何?”
卫时舟眼底漾着笑意,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听清那个灼人耳朵的句子,容清棠心尖一颤,连忙忍着羞意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马车。
一直守在马车外的柔蓝立时抬手将她扶下了车。
容清棠甫一站定,正准备回身对跟在自己身后下车的卫时舟说什么,便看见了尘大师正站在不远处的第一级山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