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和师娘数十年如一日地做着这件事,容清棠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当晚,怀谷风尘仆仆地自外地返京,却得知笔墨阁走了水。
手下们神色匆匆地提水灭火,怀谷立时便确认了火势最大的地方是自己的书房。
想到了什么,怀谷不顾火势还未被扑灭,披了一层浸湿的薄毯后便径直往自己的书房去。
“老板!您不能进去!”
见状,笔墨阁的掌柜心急如焚地在他身后呼喊,却没能让他回心转意。
怀谷自吞吐着狰狞火苗的梁柱间穿梭而过,闯进了被大火包裹的书房。
但他甫一进去,心便猛地沉至谷底——
书房内的一切,全都被烧毁了。
怀谷仍不死心,冲过去仔细翻找,却也只能看见废墟和灰烬。
他离京前不眠不休地画的那些画,一幅都没有留下。
为何偏在他短暂离京的时候,笔墨阁便走水了?
且还是从他的书房开始。
怀谷当即便确定,有人知道他的书房内放着什么,这场火是冲着他那些画来的。
怀谷心底愤恨不已,周身戾气遍布。
那些画里全都是容清棠,是他精心为容清棠即将到来的生辰准备的贺礼。
准确地说,那些画里全都是容清棠不着寸缕时的模样。
怀谷虽然不曾亲眼目睹,却不难想到那该是多么美妙诱人的画面。
他一笔一画精细而用心地勾勒出了自己脑海中容清棠赤身裸.体的模样,笔底纸上都凝结了他全部爱意。
他想,容清棠虽擅丹青技艺,却应从不曾画过她自己的胴.体。
是以怀谷想用这样一份特殊的生辰礼,让容清棠今后每每提笔作画,便能想到他画中的她,和深爱着她的自己。
幼时一起同师父学画时,容清棠即便是病了,也不会有丝毫懈怠。
容清棠或许可以不见他,却不会舍弃绘画一事。
只要可以与容清棠此生最不能割舍的部分产生此般紧密的关联,即便无法日日相见,即便她暂时是别人的妻子,容清棠也绝不会忘记他。
不会忘记他对她的情意,觊觎,和渴求。
无论是谁想毁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怀谷都不会就此作罢。
那人可以焚毁一幅,他便还能再画十幅。
画里不着寸缕的,甚至可以不只是容清棠,还会有他。
多年夙愿未得圆满,他又怎会只满足于画卷之上的亲密?
无论纵火的人是谁,怀谷都会回之以更加别开生面的大礼。
容清棠,永远无法摆脱他。
怀谷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灰烬,转而从破烂不堪的窗户中跃出了火场。
笔墨阁外不远处的转角,有一道蛰伏在夜色中的身影,在看见怀谷从大火中现身后转身离去。
宫中,紫宸殿内。
卫时舟刚和几位大臣商议过有关东南海港的事,正在一面安静地作画,一面听手下的人禀报自宫外传来的消息。
他自然知道笔墨阁的那场大火为何而起,也知道有些什么肮脏的东西在这场大火中被焚毁。
怀谷竟对容清棠怀着那些龌龊的心思,且至今都仍未死心,卫时舟自然不会允许他如意。
他没有让怀谷葬身于这场大火之中,只是因为他不愿让容清棠觉得他是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
容清棠应会觉得怀谷罪不至死,卫时舟便只得让他再多活些时日。
但这不代表,卫时舟会允许怀谷朝容清棠靠近分毫。
能描摹容清棠的,有资格肖想容清棠的,只有他一人。
容清棠是他的妻子,只有他可以想象、可以目睹容清棠的每一种模样。
至于怀谷心底那些不该有的念想,若只是掐灭还不够,卫时舟不介意先让他经历更加痛彻心扉的失去,再悄无声息地死在容清棠看不见的地方。
卫时舟屏退左右,将还未画完的那幅画放在一旁,稳步迈出紫宸殿,踏着夜色和月光往坤宁宫走去。
他的妻子还在等他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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