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一直不曾入眠的卫时舟无声睁开了眸子。
容清棠方才将手搭在他身上时,卫时舟便察觉她睡得已没那么深了。他犹豫了几息,最终没再帮她掖被子。
他故意留着这个场面,便是想看看容清棠会如何处理。
她醒后立即将手收了回去,这在卫时舟意料之中,他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遗憾。
听见容清棠那边细微的动静,卫时舟重新阖眸,假装自己仍在熟睡。
意料之外的是,卫时舟察觉容清棠平躺后轻轻朝他靠近了些,随即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之下。
卫时舟半身发麻,他的右手不曾动过分毫,但在容清棠看不见的另一侧,他的左手不受控地攥紧。
容清棠的动作太突然,他不明白。
而正在努力装睡的容清棠的心也高悬着,一丝一毫都松懈不下来。
她是故意的。
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之下,就像是她还不曾醒来,却不知不觉间被他握住了手。
她想看看,卫时舟醒来时会如何反应。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各自“睡”了片刻。
直到寅时末,卫时舟平稳的呼吸才有了些变化。
他要醒了!
容清棠下意识屏住了气息,不敢有丝毫动作。
她察觉卫时舟先轻微地动了动身子,右手随即停滞了一息,他顿了须臾,似是意识到了眼下他的手正覆在她的手背上。
容清棠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更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有什么反应。
而还不待她继续忐忑,卫时舟便已有了动作——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容清棠的心顿了一息,旋即又急又快地在她胸腔中跳动。
她的某个猜测逐渐成形,有了些不知能否当真的佐证,却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容清棠只能紧闭着双眸,假装自己还没醒来。
卫时舟感觉着容清棠的脉搏,和她乱了却又强作平常的呼吸。
他没有戳破她装睡的事,只是安静地握着她的手,在她身边又躺了一会儿。
直到不得不起身时,卫时舟才松开了容清棠的手,为她掖了掖锦被,换上外衣往门外走去。
容清棠很快想起来,昨晚睡前卫时舟同自己说过,他今日得去上朝,会早些从状元府回宫。下午他处理完政事后会再来状元府接她,带她去长安城外的小山村里拜访那位制取颜料的老先生,卫时舟的师父。
卫时舟走时带上房门的声音很轻,容清棠这才睁开眸子,看着云绣海棠的胭脂色床帐出神。
卫时舟方才,牵了她的手。
不是因为大婚时帝后需得携手的礼节,也不是因为太后明里暗里的试探。
而是在只有他们两人时,甚至在他以为她还未醒来时。
容清棠抬起手,轻轻掩在自己忍不住微微泛红的脸颊之上,却掩不住唇边不自觉盈着的些许柔和笑意。
到了容清棠平日里起身的时候,听见她在屋内唤自己的名字,柔蓝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娘娘,陛下和三公子已经去上朝了,”柔蓝轻声说,“早膳已经备好,您梳洗完便能用。”
容清棠微微颔首,想起了什么,问:“陛下……陛下和怀文师兄离开状元府之前,可曾用过早膳?”
柔蓝:“用了的,夫人知道陛下和三公子今日卯时便要上朝,一早便为他们准备了早膳。”
“辛苦师娘了。”
“夫人说,她想趁还待在长安,多看着小辈们好好用膳,养好身子。”
“见陛下和三公子都将她熬的粥用完了,夫人可高兴了。”
容清棠温声道:“师娘是将陛下看作了自己人。”
柔蓝说:“这是自然,陛下是您的夫君,且夫人应是看出了陛下待您很好,她便也愿意以真心待陛下。”
容清棠静了静,忽然问:“你们都觉得陛下待我很好吗?”
柔蓝点了点头。
“从何时开始?”
柔蓝想了想,如实道:“奴婢觉得,似乎从还在云山寺时起,陛下待您便很是温和体贴了。”
“那时娘娘需要每日服药,陛下不是还总会专程带蜜饯来给您吗?”
“不是专程给我带的,”容清棠解释道,“陛下应是喜食甜,才会随身带着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