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倾向于认同朗言的话。他们喝得软绵绵的,放眼看出夜里的京城温柔如水,今天如此,明天和未来的每一天也必然如此——差不离。
第二天他们十点多起床,发现世界变了样。
上午9点多广州发布了确诊病例,傍晚8点上海也通报了第一名患者,仿佛在他们抱着睡觉时,病毒上了个夜班,一夜之间流窜到全国了。同一日,专家们宣布了病毒会“人传人”的消息,病毒像个社会游民,终于获得了正式的身份。
他们俩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退房时酒店详细问了他们过去十天的行程,劝告他们不要离开北京。还没跨出酒店大门,丘平接到第一个取消预订的电话。他立即答应了全款退回,并且保证等疫情过去,给这位客人优先预留一间房。
他们走出酒店,看了看对面电子显示屏。2020年1月20日,离春节还有4天。雷狗停下脚步道:“这年不过了,是吗?”
丘平摇摇头:“年年难过年年过,随遇而安吧,雷老板。”
取消预订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从当天到除夕,眼见圣母院一天比一天空。最后有几个头铁的坚持要来,镇里却给雷狗打电话,说不要接待外边的人。雷狗只好主动取消订单,把钱全部退还给客人。
麻殷和朗言是在除夕那天开车过来的。村里士气低落,改建到半道的房子、堆在门口的啤酒和可乐、搭建到一半本来要唱戏的舞台、无精打采挂在路边的“福”字,不到几日就蒙了一层灰。
朗言心情很糟糕,文化村的项目自然也停摆了,每天都有村民跟他打听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能重新启动?朗言哪里回答得上,他也想找武居士问问前程!
麻殷劝慰道:“个人改变不了的事,操心没用。”
走向圣母院,还没出桃林,就听到一阵阵喧闹声。大草坪上,一群人在搭建棚架。临近一看,竟是在搭建大屏幕。麻殷逮住雷狗问:“搞什么呢?”雷狗:“丘平说闲着也闲着,我们弄个露天电影。”
圣母院热闹得紧,说是没有外来的游客,但里面的员工和家属就二十来号人,皮皮大厨也来了,带着他的老婆和顽皮得要命的儿子;还有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女人性子豪爽,很容易跟人混熟,听说是他们的大学同学。
圣母院的气氛一如往时,康康和哼哈等人不用伺候大批住客,简直就是小孩儿过节了,都笑颜逐开。麻殷被外面的气氛弄得情绪低落,一来到圣母院,阴霾散尽,心情明媚起来。看着硕大的白布,他摇头笑道:“大冬天看露天电影。你就惯着丘平!”
雷狗:“冷的话,我们去二楼拿望远镜看。”
“傻不傻!”
圣母院运营照旧,一日三餐有大厨和哼哈照顾着,温泉池也24小时开门。这里山高皇帝远,镇里管不了那么多。
朗言问雷狗:“整个春节做不了生意了,你们亏不少钱吧?”
“是啊,”雷狗挠头道:“物资都买齐了,工资也得给人家,水电取暖一点不少。这个月肯定开不了门,下个月还不知道怎样。”
朗言郁闷道:“全乱套了。”
雷狗安慰他说:“反正吃的喝的不缺,过完节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