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过一遭鬼门关。”
“啊?那表嫂也太可怜了。”
是很可怜。
李鹤珣忽然有些后悔让她孕育这个孩子,吃这般多苦,还要过生死劫,才能顺利将孩子生下。
他对血脉一事本就看的不重,有则更好,没有亦可。
或许是里面的声声高昂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尽数崩塌,只剩下无尽的后悔,若是当初他狠心一些,不顾沈观衣的意愿给她喝避子汤药,或是将孩子落掉,今日也不会出现这遭。
他何时听过沈观衣那般哭天抢地,如同牢狱中苦受折磨,想要求得一线生机之人,他没见过女子生孩子,却见过那些人受刑。
“澜之,你干什么……”
“表哥!”
李鹤珣忽然推开门走了进去,不过一瞬又将门紧紧关上,他站在屏风后没有再往前一步,“不用理会我,你们继续。”
听那些大人所说,这些婆子们胆小,若有男子站在身侧,她们定会分心,所以李鹤珣不过去,他只是想在这儿陪陪她。
浓烈的血腥气不停的钻入鼻中,他先前便问过太傅,张夫人性命垂危之际,是太傅用自己纳妾来威胁张夫人,给她活下去的力气。
用她在意之事,给她几分力量与盼头。
“娓娓,你先前不是想去许多地方看看吗,待今日过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好不好?”
“探春与阿莺还在外头等着呢。”
“你爱吃的东西,我都让厨房备着……”
他小声絮叨了许久,也不管沈观衣有没有听见,几乎将她平日里的喜好一一说了个遍,直到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响彻屋内,李鹤珣瞬间怔住,想也未想的从屏风后走出,朝着床榻而去。
婆子顿时急了,“公子,这里脏,等奴婢们收拾了,您再过来。”
床上血迹斑斑,李鹤珣如同瞧不见似的坐在床边,握住沈观衣的手,瞧见她容色苍白,双眼紧闭,额发几乎紧紧贴在脸上,李鹤珣便有些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公子,少夫人累的睡过去了,您别在这儿杵着,先去看看小小姐,等少夫人休憩一会儿,醒来您再与她说话。”
李鹤珣坐在沈观衣身边没动,婆子让人将孩子抱过来给李鹤珣看了一眼,小鼻子小眼睛的,皱皱巴巴也瞧不出像谁,但他的眼底还是泛起一丝柔意,“将孩子抱去给奶娘吧。”
木门打开,守在外面的众人顿时一拥而上,就连孟宪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去瞧襁褓中的婴孩儿,李诵年眉眼舒展,看向婆子,婆子笑道:“恭喜老爷,是小小姐。”
李诵年此时,哪里还瞧得出一点平日里肃穆严谨的模样,他大笑着,“这是澜之的嫡长女,亦是我头一个孙女,好啊,好啊……”
“让朕瞧瞧朕的侄女,姨父,让朕看看。”
孟宪好奇的盯着襁褓中还未睁眼的婴孩儿,小小软软的,他想伸出手戳一戳,却被李诵年制止,“圣上,孩子还小,莫欺负她。”
“朕哪有欺负她,分明是觉得她可爱,看着像糯米羔子似的,想摸摸看是不是软软的嘛。”孟宪嘟着嘴,一脸不悦。
李诵年压根没有理会他,余光瞧见岳安怡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对这孩子并不热络,也算不上欣喜时,颇为错愕,“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前些日子不是还嚷嚷着孩子要出生了,紧张的整夜睡不好,眼下孩子都出来了,你不过来看看?”
岳安怡被岳姑姑扶着来到孩子跟前,她眼底复杂的神色让李诵年不由得蹙眉。
忽然,孩子咿呀叫了一声,嫩红的嘴巴咧开,对着岳安怡笑得十分灿烂,虽模样还未长开,可就以沈观衣与李鹤珣的容色,这孩子日后也是个容貌极盛的。
李诵年顿时温柔了眉眼,“你看,这孩子对你笑呢。”
“来,也给祖父笑一个。”
岳安怡被那笑容晃了眼,握着岳姑姑的手腕逐渐用力。
李鹤珣忽然从屋内走出来,带着满身血气,“圣上,烦请让太医进去瞧瞧,她半晌未醒,或是身子过于虚弱。”
孟宪看了一眼身后的太医们,众人顿时明白,纷纷朝着屋内走去,岳安怡忽然出声道:“慢着。”
“平日里都是唐大夫为她瞧身子,她身体一直不好,不然还是让唐大夫来看看?”
岳安怡神情担忧,不等众人回应,便看向岳姑姑,“去将唐大夫找来。”
“让太医瞧瞧也无妨,毕竟是圣上的一片心意。”李诵年瞧着她,一双沉静的眸子似乎能洞悉一切。
岳安怡身子一顿,抿着唇看向李诵年,随后又将目光移到李鹤珣身上,仿佛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也好。”
李鹤珣虽全心挂在沈观衣身上,但也将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在眼里。
太医去到塌前替沈观衣诊治,不知发生了何事,每一个为其把脉的太医都面色大变,随后看向同僚,让其再诊治一番,一来二去后连孟宪都看出了不妥。
“到底如何了,你们倒是说啊!”
其中年纪颇大的太医噗通跪地,颤着声音道:“回圣上,少夫人不、不是体弱。”
李鹤珣猛地看向他,“不是体弱?”
“是、是中毒。”
屋内鸦雀无声,寂静的连呼吸都险些听不见,孟宪最先回过神来,连忙道:“什么毒?可有解法?”
太医抬眸瞧了一眼屋内的众人,那毒在十多年前便被圣上下旨为禁药,使用者与抗旨无异,他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
“朕让你说!”孟宪急得跳脚。
太医只好咬牙道:“不知圣上可知晓世间两大奇毒,红首与美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