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下长鞭,朝着缓慢走来的静王跑去,心底的颤栗也在靠近静王的瞬间,消失不见。
瞧见她脸上的伤口,静王顿时心疼道:“这脸是怎么了?”
这一问,乐安瞬间委屈道:“爹,是她将女儿的脸挠成这样的,爹,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如同有了底气般,乐安先前因沈观衣那番话被浇灭的愤恨,在瞬间又涌了上来,有她爹爹在,今日便是圣上来了,沈观衣也得付出代价。
静王冷着脸看向站在梅树下背对着他的女子,还未说话,便瞧见那人回过身,目光比他还要冷三分,静王顿时怔住。
他今日听说沈观衣要与李夫人前来赴宴,想到他答应沈观衣之事还没有眉目,且沈家抄斩,沈观衣如今没有半点娘家势力,恐会被欺,便想着来此见见她,顺带让众人知晓,没了沈家,还有静王府为她撑腰。
谁料……
见静王盯着沈观衣迟迟没有动作,乐安疑惑道:“爹爹?”
她歪着脑袋看向静王,却发现他脸上的冷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一抹愧疚与心疼。
心疼……
乐安眼皮一跳,僵硬的回头看向沈观衣,却见梅花树下,女子满身狼狈却依旧不掩风华,那张令人痴迷的脸上见不到委屈与痛苦,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眸中甚至有几分冷意,可剔透的泪珠从她眼角滚落之时,却比梨花带雨的低诉,更令人心疼百倍。
想起自家爹爹方才的神色,乐安心底一慌,不安愈加强烈,扯着他的衣袖,提醒道:“爹爹,女儿的脸伤的这般深,还不知能不能恢复如初,爹……”
静王总算回过神来,看向乐安。
方才沈观衣身上那股子坚韧的劲儿令他想起了柳商,所以才一时回不过神来,如今低头瞧见乐安脸上的伤口,已然知晓这是沈观衣的杰作。
可他方才若是没看错,沈观衣手臂上那道伤痕,也是安儿的鞭子所致。
“你想如何?难道她身上的伤不是你打的?”
“爹!”乐安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出了事便叫爹,我平日就是这般教你的!”静王眼下也生了几分火气。
沈观衣怒气未消,冷眼看着这父女二人争锋相对,待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哽咽着缓缓开口,“不知王爷可还记着前两日说过什么。”
故友之女,多看顾一二。
对上沈观衣失望的眼神,静王心底一慌,连忙道:“本王记得,没有忘。”
“是我将王爷的话记在了心上,以为王爷和我父亲不同……”沈观衣眼底划过一丝自嘲,“王爷莫怪,日后不会了。”
“本王不会骗你!”静王对上沈观衣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中着急,俨然失了往日的冷静。
“沈观衣,谁允许你如此与我爹爹说话的!”乐安慌不择言的开了口,迫切的想要证明些什么,那股惴惴不安,自方才一直延续到现在,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烈。
“安儿,住口。”静王捏着拳头,警告的看向她。
那些猜忌、不安、震惊在瞬间通通汇集到眼底,乐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咬着唇转身跑走了。
亭中如同护卫般守着乐安的人,顿时起身,大步流星的朝着乐安追去。
静王几声呼喊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深深看了一眼沈观衣,“今日之事我会查清楚,若是安儿的错,我会带她上门赔礼道歉。”
说罢,他也大步流星的朝着乐安跑走的小路追去。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阿莺与探春忙不迭的走过去扶着沈观衣,担忧道:“少夫人,您身子可还好?”
沈观衣侧头瞧了一眼手臂,“无碍。”
“少夫人,您方才与静王——”阿莺犹豫询问。
“这还用问,定是静王觉着少夫人比那乐安郡主好了不知道多少,想要与少夫人攀关系呗。”
先前在春风阁,她可是将静王的话听的一清二楚,阿莺没去不知晓,但她知道,静王因对柳姨娘有情,所以便将小姐当作自家孩子看待。
“谁稀罕他静王府的关系。”沈观衣冷笑一声,方才她故意提起那日之事,不过就是为了膈应乐安罢了。
就凭着今日这事,她与静王府都可能再有半分来往!
沈观衣挣开二人搀扶着她的手,趋步往院外走去,正当跨过月亮门之时,眼前忽然白芒一片。
阿莺错愕抬头,瞧着这漫天风光,惊呼道:“下雪了。”
话音刚落,周遭不知从哪儿涌出了一些下人,她们同样惊讶的瞧着天上,争相喧闹,笑容开怀。
下一瞬,探春脸色一变,连忙担忧的看向沈观衣,连改了这般久的称呼都忘记了,“小姐……”
天幕白亮,撒盐飞絮,四方周正的屋子外,沈观衣咬着唇,一动不动的站着,身子僵硬,就连声音都不见方才半分气魄,微弱的仿佛刚出生的幼兽,随时都会夭折一般。
“探春,扶着我……”
阿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知晓眼下不是询问的时机,与探春一同,将沈观衣扶进了寻风院中的一处厢房内。
第80章
半个时辰前。
离京二十里的庄子外, 人烟稀少,树木葳蕤,归言牵着马匹从庄内走出, 瞧了一眼天色, 不安道:“公子,恐要下雨了, 咱们赶紧走吧。”
“您不是还要去张府接夫人和少夫人吗,眼下过去,时辰应当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