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匀的呼吸浅浅的喷洒在他胸口处,从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入目便是沈观衣阖上的双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如羽扇一般在眼睑下勾勒出一道阴影。
她睡着了。
李鹤珣蹙眉,尽管近日在府中不再训斥她的规矩,但多年以来的原则仍旧让李鹤珣不太适应在外时与人亲近。
且宫门已经离的不远,若路上遇到同僚或是旁的什么人,被看见了还会以为李家没有规矩,新妇轻佻。
李鹤珣抿着唇,揽在沈观衣腰上的手动了动,欲要将人放到一旁去,可还来不及起身,沈观衣便不满的蹭着他,“别动。”
她挪了挪腰肢,李鹤珣神色一紧,低头瞧见她只是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罢了,似乎并未有要醒来的意思。
半晌过去,李鹤珣认命的将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拿起方才没看完的游记垂目瞧着。
艳丽精致的发簪轻轻抵在了他白皙的脖颈上,不过片刻,便留下一道浅浅的小窝。
这个时辰,赴宴的朝臣们几乎都携着家眷走上了这条路,一路上不乏有掀开毡帘打招呼之人,但那些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李鹤珣的半点回应。
直至到了宫门处,下了马车后他们提起方才的事还在疑惑,甚至以为李鹤珣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就在众人让家眷先进宫,他们等在这处想瞧瞧李鹤珣怎么回事的时候,景宁侯府的马车竟先一步到了。
众人纷纷热情的上前嘘寒问暖,聊的兴起之时,便已然将方才好奇之事抛掷脑后,几人谦虚的谄媚来去,相携着入了宫门。
身影逐渐远去,宁长愠趋步跟在身后,与他们相隔几步之遥,正在他即将踏入宫门之时,蓦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公子,咱们到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归言,顿时眼睫轻闪,李家的马车,那里面坐的是……
此时,沈观衣迷蒙着睁开眼,下意识想要抬手揉揉眼睛,手臂伸到半空却忽的想起今日施了粉黛,揉不得。
李鹤珣慢条斯理的将游记放回小屉,正要下马车,却被沈观衣拽住衣袖,“等会儿再出去。”
“怎么了?”
睡梦之后的懒散劲儿还未褪去,沈观衣此时的模样慵懒的似乎连骨头都是软的,她扁嘴道:“身子软。”
她每日醒来之时,身上的力气都像是一夜之间消失了一般,需得缓缓神,才能恢复。
李鹤珣平日里要上衙,几乎很少瞧见沈观衣起身后的模样,想起今日早晨她被探春两人轮番哄着才醒了过来,颇有些头疼。
就在此时,归言突然掀开幕帘,在李鹤珣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眸色一冷,顺着归言的目光看去,正好瞧见不远处的宫门下,宁长愠正与侍卫说着什么,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缓回头看了过来。
第54章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沈观衣便好了些。
她用掌心抬了抬挽好的发髻,好奇的道:“你在看——”
话音未落,李鹤珣便不动声色的放下帷帐, 看向她, “醒了?”
沈观衣点点头,指尖下意识捏住小窗前的毡帘, 欲要掀开瞧一眼,却听李鹤珣道:“走吧,该进去了。”
冷淡的嗓音带着一抹不容置疑,沈观衣也不是非要看那一眼,于是松开手, 在李鹤珣下了马车后, 她才掀开帷幕跟着出来。
递到眼前的手白皙到能看清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沈观衣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眉梢微挑,不是不愿在外与她亲近?
正当她准备调侃一二之时,余光却突然看见了在李鹤珣身后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观衣当真只是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可看在李鹤珣眼里, 便是她在察觉到宁长愠的存在后,迫不及待的看向他。
掌心突然被人紧紧握住,沈观衣回过神来, 对上了李鹤珣温和的眉眼,“再不进去,就该迟了。”
在李鹤珣的搀扶下, 沈观衣下了马车, “爹娘呢?他们不是还没来嘛。”
“父亲与太傅他们一同进的宫,母亲昨夜便歇在了宫中。”
意思是他们二人才是来的迟的人。
此时天色还早, 距离午时也尚有一段距离,只是今个儿阴云蔽日,乌沉的天宛如透不过气来,沉闷闷的。
“今日莫要四处走动,等会儿记得跟在母亲身边。”
寿宴男女分席而坐,她在上京除了与长公主还算认识,旁的贵女几乎不熟,不用李鹤珣嘱咐,她也只能与岳安怡一道。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后来载入史册的寿宴便是今日。
她抿唇笑道:“晓得啦。”
“夫君,皇后娘娘一定会喜欢咱们给她准备的寿礼的。”
二人越来越靠近宫门,落在身后一步的李鹤珣应了一声后缓慢上前,行至沈观衣左侧,与她并肩,瞧着她坦荡的笑容,有那么一瞬,李鹤珣差点以为她当真知晓了什么。
前些时日他让归言去查,可后来得到的结果如他所料,却又出乎意料。
她不可能,也没有时机知晓那些事。
李鹤珣长睫垂下,瞧了一眼她的肩膀与自己手臂的距离,默不作声的与她保持同行。
袖袍交缠,从一侧看去,李鹤珣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沈观衣遮了个干净。
他贴的有些过于紧密了,沈观衣若再发现不出些什么,也妄为前世钻研了那么多男女之道。
她知他在计较什么,所以不曾侧头多看那人一眼,怕这人捻起酸来,如上次那般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