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从始至终不曾有过半分情绪与责问,如来时一般,听话乖巧的从孟清然身侧离开。
夜色已深,回去的路被夜色覆没,似乎看不见尽头。
“殿下……”下人目露不忍,正欲说些什么,在对上孟清然漫不经心看来的目光后,又缓缓住了口。
沈观衣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她在床榻上沉默了许久。
身子出奇的痛,痛的她动一下,都忍不住‘嘶’出声来。直到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昭然告诉她,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不是她此时在自己的房中,定要找孟清然问个清楚。
可……李鹤珣疯了不成?
以他的性子怎会做出这般不合时宜之事?更何况他身子还伤着。
难不成他平日都是装的,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趁她醉酒,便露出真面目,将她这样那样,折腾成这副样子!
沈观衣正气的咬牙切齿,阿莺便端着药推门而入,“少夫人,岳姑姑送了药来。”
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还未喝下,沈观衣便已然开始干呕了。
“喝什么喝,你去,让岳安怡来瞧瞧她儿子做了什么!她这时就该送些补元气的药来,免得我哪一日死在床榻上。”
阿莺面不改色的将药置放于桌上,并不理会沈观衣的埋怨。
这些话她早已习惯于左耳进右耳出,少夫人若是真的恼了,语气中不会带着一抹娇嗔,定会漫不经心的道:“走,去让岳安怡瞧瞧她儿子做的好事。”
阿莺小心翼翼的将沈观衣从床上扶起来,坐靠在床头,随后她端起药碗,舀了一勺浓郁的药汁,轻轻吹了吹,这才递到沈观衣嘴边。
在沈观衣气恼的神情中,她轻声哄道:“少夫人,岳姑姑说这是最后一副药了。”
沈观衣厌恶的撇了一眼药碗,这才微微张口咽下。
直至药碗见底,她才抬眼看向阿莺,“李鹤珣呢?”
“公子此时应当还在上衙。”
阿莺放下药碗后,并没有理会沈观衣口中的李鹤珣,而是略微担忧道:“少夫人,奴婢发觉您近日比从前醒的都要晚些,是不是身子不好?”
沈观衣怔愣了一瞬,在对上阿莺真切关心的眸子后,努了努唇,将手臂伸到她跟前,巴巴的道:“不好,你瞧瞧。”
“少夫人……”阿莺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奴婢替您找唐大夫来瞧瞧吧。”
沈观衣不喜欢看大夫,特别是在连喝了一个月药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
她不说话,阿莺咬了咬唇,只好使出探春平日里惯用的那一套。
只是她没有探春那般活泼的性子,撒起娇来不伦不类,甚至自己先手指抓紧,低下了头。
沈观衣被她逗得嘴角弯了弯,但随即又收拢神情,正经道:“我不想喝药。”
阿莺连忙回道:“若小姐身子无碍自然是好。”
沈观衣终是愿意纵着她,遂了她的愿,将唐大夫叫来瞧了瞧。
好在身子并未如阿莺所担忧的那般不好,只是上次受了惊吓,身子有些虚弱,开两副药调理一二便好了。
阿莺放了心,沈观衣在歇息到身子好上一些后,才在阿莺的搀扶下起了身。
李鹤珣眼下不在,她就算想与他算账,也得等他回府再说。
比起这个,她得仔细琢磨一下,乐安与孟央这二人……她到底该怎么报那一马之仇。
前世她与孟央只有几面之缘,便听见了他身死的消息。
据她所知,孟央死的悄无声息,没有死在夺嫡之中,甚至也不是被人暗杀,而是在一个稀疏平常的夜里,他旧疾发作,不知为何没有来得及服药,死在了屋里。
被下人发现之时,屋中没有任何人动过的痕迹,桌上还躺着一块早已凉透,却完好无损的烧饼。
至于乐安,她知晓的便是她对李鹤珣求而不得,做出诸多疯狂之事。
那时她听说之后如临大敌,整日都在提防着乐安对她出手,可后来过去许久她都未曾在上京见过她,更别说与她之间有龃龉了。
沈观衣眉头紧蹙,不明白为何这世与上世那般不同。
这些蚂蚱仿佛没人按着,便一个个都蹦跶到了她跟前。
就在沈观衣为此愁容不展时,阿莺突然从屋外进来,“少夫人。”
沈观衣回过神来,看向她。
“公子回府了,现下正在书房。”
沈观衣眨了眨眼,半瞬后才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却腰间一痛,她咬咬牙,等阿莺过来将她扶住后,这才道:“走,去书房。”
书房离得不算远,但沈观衣身子有些疼,便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到。
书房门前站着两人,目不斜视,待她走近之时,才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拦在她身前,“少夫人,留步。”
阿莺看向二人,“麻烦二位与公子通禀一声,就说少夫人有要事要找公子。”
书房周遭静谧清幽,树上鸟雀啄羽,细腻的绒毛轻飘飘的落在沈观衣的肩上,阿莺瞧见后伸手替她抹去的同时,小厮道:“公子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