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珣蹙眉。
沈观衣拨弄了一下小灯笼,余光瞧着李鹤珣正经又刻板的神情,与昨夜简直判若两人,于是学着李鹤珣平日的语气,漫不经心的道:“我没有名字?还是说,不值得你叫一声夫人?”
李鹤珣万万没想到沈观衣不理会他,竟是这样的理由。
他薄唇紧抿,不想跟她一般计较,“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沈观衣敷衍的看了一眼天色,“知道啊,我梳妆的时辰。”
懒散的提不起劲的语调与昨日大相径庭,那般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令人着恼。
他不再说话,掀袍坐在一旁。
天色即将大亮之时,沈观衣才满意的起身,看都不曾看李鹤珣一眼,便迈着步子往外走。
李鹤珣面色一沉,抬步跟上。
行没规矩,口无遮掩,就以她如今的性子别说在外,便是在母亲那儿,都难以得个好。
“站住!”
沈观衣装作没听见,脚步不停。
广明院的下人们垂首站在一旁,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对这位新嫁进来的少夫人敬佩之余又替她惋惜。
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公子的性子,要是有人敢在公子面前失了分寸,罚俸都是轻的。
看公子那阴沉的脸色,少夫人定是要被教训的。
沈观衣也知晓以李鹤珣这烦人的性子,定不会放过教训她的机会。
她不想听,想要他闭嘴。
所以在他沉着脸大步走上来时,沈观衣扁着嘴,猛地回头扎进他怀里。
欲要规束些什么的李鹤珣:……?
第27章
树影斑驳, 微风徐来,出院儿的月亮门前,沈观衣额头抵在李鹤珣胸前, 双手垂顺, 看上去像是有些站不稳,只能紧紧靠在他身前。
而与她双手同样垂顺不动的, 还有李鹤珣。
趁着李鹤珣怔住之时,沈观衣先发制人,嘟囔着质问,“我都气了这么久,你为什么才来哄我?”
哄她?
李鹤珣回过神来, 低头看她, 没有将人推开, 但更不想被牵着鼻子走, 冷然道:“因为生气,便可以不顾规矩?”
“什么规矩?”沈观衣抬头幽怨的瞅着他,“是让我耳朵肿了,还是在床榻上只唔唔——”
话音未落便被李鹤珣拽到跟前, 猛地捂住嘴,他脸色青白交加,看向沈观衣的眼神中带着愠怒, “沈二,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
一双美眸中含着委屈倔强的光,半晌后沈观衣才缓缓点头。
“方才那样的话不许再说。”李鹤珣薄唇紧抿。
沈观衣再次点头。
李鹤珣这才松开手, 被她这一闹, 俨然忘了方才准备好的种种说辞,只觉心防被搅得一团糟。
什么教导、斥责、规矩都不如她能安分点来的重要。
沈观衣嘴巴得了自由, 却不准备放过他。
没有人在得罪了她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李鹤珣也不行。
她猛地大叫一声,在众人看过来之时,吧唧一口虚虚的亲在了李鹤珣的脸上。
温软的触感似有若无,像是轻柔的羽毛拂过,没有任何重量,却能让平静不过一瞬的人顿时僵住了身子。
周遭安静的只剩下蝉鸣鸟叫,众目睽睽之下,沈观衣得意了瞧了他一眼,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甩了甩尾巴,大摇大摆的从他身边走过。
李鹤珣冷冷的扫过望向这头的丫鬟婆子,在她们手忙脚乱的转身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已经走远的少女。
她似乎心情不错,闲庭信步,身姿摇曳,指尖不安分的拨弄着所到之处的枝叶,直到指尖不小心剐蹭到枯枝,她脚步一顿,不满的转头看了一眼将她弄疼的东西,命令跟在她身侧的探春将枯枝折了扔的远远的。
跟个连畜生都算不上的枯枝计较,世间恐怕也就只她一人了。
沈观衣捏着方才被蛰疼的指尖,瞧着不远处的崇心院,思绪略微飘远。
成亲第二日要给婆母奉茶,但前世,其实是没有这遭的。
在她入府之时,岳安怡便已然去了庄子上,对外称因病静养,此后再也没有回过上京。
她那时因好奇问过李鹤珣,但他神色淡然,不见半点担忧之意。
后来她忙着整治沈家,忙着抓住李鹤珣的心,岳安怡这等小事早就被她抛掷脑后,更何况府中没了婆母压着,她的日子自然更自在些。
只是不知这一世,岳安怡为何没去庄子上?
沈观衣想不明白,便伸手去拉一言不发走在她身前的李鹤珣,“娘近来身子如何?”
他低头看了一眼捏着他袖笼的手,不动声色的将袖子从沈观衣手中扯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