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了。”她猛地抬起头,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脯,“探春说,京城的女子十三便可以相看人家了。”
“我没有爹娘替我相看,那我便自己看。”
他被沈观衣理直气壮的小模样逗得乐不可支,“所以你看上我了?”
“长愠哥哥!”沈观衣又羞又恼,急得跺脚。
柳絮纷飞,院中的枇杷树结了果,那是沈观衣第一次向他表露心迹。
他说不上高兴与否,只是觉着当年无意中的善举,救下的小姑娘眨眼间便长大了,有了女儿家的心思。
就像是一朵悄然盛开的牡丹,携着火光,不顾一切地释放着她心中的思慕之情。
他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从推拒到纵容,甚至为了让她患得患失,常常做出一些令她生气的事。
可事后,只要他哄一哄,沈观衣便又用那双依赖眷恋的目光看着他。
他早早地便知晓,他这些年对沈观衣的照顾是旁人如何都比不过的。
沈观衣就像是他圈养在身边,只属于他一人的东西。
而这件东西,在他离京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宁长愠眼尾泛红,长袖猛地扫过桌案,东西洒落一地,清脆的响声片刻后才缓缓停下。
那些人为什么要抢走他的东西!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宁长愠撑着木桌起身,眸光大盛,嫉妒嗜心,如灼灼燃烧的火焰,支撑着他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走去。
一曲唱罢,沈观衣敲了敲桌子,唤醒一旁睡得正香的探春,“走了。”
探春猛地惊醒,下意识去摸嘴角,在瞧见沈观衣正盯着她时,讪笑道:“小姐,奴婢粗鄙,着实欣赏不了这些曲儿。”
“我知道,没怪你,走吧。”
沈观衣起身,裙摆自椅上滑落,探春抹抹嘴,连忙跟上。
“小姐,方才都唱了些什么啊?奴婢没听着,您和奴婢说说呗。”
探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沈观衣斜睨了一眼,嫌弃地回过头。
前世那个挡在她身前,将欲要害她之人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探春姑姑,眼下还真是瞧不出半点威势。
“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探春不依不饶地扒着沈观衣,“小姐,您就和奴婢说说嘛。”
沈观衣没好气的看向她,“你——”
“这位姑娘。”
小二突然打断二人说话,小跑着上前,拦住探春,讪笑道:“老板有请,不知姑娘能否赏些薄面?”
“我?”探春与沈观衣对视一眼,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在小二再三保证没有请错人后,沈观衣才掩唇笑道:“快去吧,说不定是老板只是想问问你坊中曲子到底是哪点听着让人想睡觉。”
“小姐!”探春羞恼,但仍旧在小二殷勤的目光中跟着走了。
沈观衣含笑回头,四处瞧着艺坊的布置,一层的厢房不多,每道门前都挂着刻有名字的木牌,寻艺坊平日晚间生意不错,白日倒是不见人多。
她慢吞吞地从刻着春日彩三字的门前走过,脚步未停,门前挂着的铃铛晶莹透亮,应当是琉璃做的,沈观衣多瞧了一眼。
突然,春日彩的房门被人从内打开,她双眸瞪圆,手腕被人紧紧扣住,红影一闪而过,木门重新紧闭,周遭恢复如常,只有门上的铃铛摇晃出清脆的声响。
第19章
恼怒惊讶只有一瞬,沈观衣在瞧见那抹艳红之时,便知晓他是谁了。
后背抵在墙上,发丝轻颤,沈观衣的目光从捏着她肩膀的手上移开,抬头对上他赤红的双眸。
黝黑的碎发从额角抚过他漂亮的凤眸,酒气徐徐,沈观衣抬手替他将发丝勾回耳畔,眨眼轻笑,“长愠哥哥,好巧啊。”
他嗓音低哑,眸中浓墨滚滚,“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准备今日就这般过去了?”
沈观衣唇瓣微张,神情莫名,这般无辜疑惑的样子,倒是显得他在刻意刁难了。
但方才她分明瞧见了他,就算没瞧见,她身边的小丫鬟难道不会告诉她吗?
可她没来!
宁长愠只觉从圣上赐婚那日到现在,积攒的火气如有实质,要将他灼烧殆尽,“沈观衣,你当本世子是菩萨心肠?白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你说走就走?”
他的掌心不由得用了力气,似是要将这衣衫之下的骨头捏成粉碎。
沈观衣疼得蹙眉,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挠他。
宁长愠是吃了不少酒,但还没弱到能被一个小姑娘挠了的地步。
皓腕被扣住,沈观衣动弹不得,疼得眼尾都渗出了水珠,心中气结,但她了解宁长愠的性子,硬碰硬,只会让他气焰更胜,现下她还在他手里,得罪了他遭罪的是自己。
沈观衣压下心中火气,水眸盈盈地望着他,扁着嘴,气若游丝的嗓音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娇,“长愠哥哥,我肩膀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