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反应说,学校膳堂的饭还没有我家里的好吃。
高夫子就回复道:问过厨娘了,她说是故意的,如果太好吃,那她的月俸就不是这个价儿了。
今天高夫子的回复就更神奇了。
因为之前有人写信反映,听说四门学外舍有一只会跟大家一起上课的小狗,太学外舍则有好几只花臂大哥猫能够保卫校园,咱们国子学外舍作为全大启最顶尖的学府,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高夫子当时回复的是:听谁说的?
没想到写信的小郎君也是个较真的人,没过几天,真就把四门学的狗、太学的猫都给栓到了国子学外舍的门口,以作证据。——根本不用听谁说,眼见为实。
惹得四门学和太学外舍的山长亲自跑来抗议,你们国子学怎么还带偷猫/偷狗的呢?
最后还是国子学外舍的山长带着宠物零食上门,给两边都赔了礼道了歉,这才把事儿给平了。
那个“匿名”写信的小郎君有没有被找到并谈话不好说,但高夫子肯定是被约谈了的。他在沉寂了数天后,才带着他的“诚意”重新复出。
也就是在今天,他在布告栏的旁边搭了一排鸟架。
金色的架杆上,站了好几只活灵活现的鹦鹉,有玄凤有虎皮还有小太阳,其中大部分都会说话,既能背诗又能报时,还能歌善舞的。犬子上课中间去更衣,正好“路过”看见,就赶忙回来把这个消息用小纸条分享给了自己的两个好朋友。
这样好玩的事,等下学了再去,肯定是人挤人,他们必须得动作快一点,抢个好位置。
夫子刚一说下课,犬子和小叶子就飞快的开始拔足狂奔。絮果则先来叫了闻兰因,自从两人有了“过命”的交情,絮果看闻兰因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其实以前他俩关系也挺好的。
只是如今变得更好了。
天下第一好。
但这么一来一往的折腾,等絮果带着闻兰因赶去布告栏时,那里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大大小小的郎君,都在竞相逗着鹦鹉说俏皮话,两个矮墩墩的小朋友根本挤不进去。
“抱歉。”闻兰因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拖累了絮果。
“没关系呀。”絮果倒不觉得这算个什么事,他还在努力寻找着突围的空隙,并如愿发现了一个规律,虽然大家都在围着鹦鹉打转,但不同的鹦鹉其实还是有区别的。有些鹦鹉身边的人就特别多,而有些却相对稀疏。他招呼闻兰因,“我们去那边看也是一样的。”
等他们挤进去了,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这边人少,因为这边的黄化玄凤鹦鹉并不会说话。它只会站在金杆上不断转动脑壳,不怎么怕生的反围观起了下面叽叽喳喳的人类幼崽。
时不时还会有疑似投食的动作,从鸟嘴里高空坠落到围观的学生中。
闻兰因看着这只傻鸟,心里对絮果的愧疚更重了。他开始想,要怎么才能偷了太后养的那两只西洋进贡来的大鹦鹉给絮果看。那一公一母的鹦鹉可好看了,不仅会说话,羽毛还是五颜六色的。闻兰因在慈宁宫的那段日子,每天的快乐环节不是和小猫玩就是和鹦鹉吵架,当然,最快乐的还是和絮果当笔友。
而絮果……
却在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的这只玄凤。因为他无意中看到了它的后脑勺。絮果有些不敢置信,又特意绕到架子后面确认了一下,然后就一脸惊奇地拉着闻兰因跟他一起来看。
“看!”这是一只秃头鹦鹉!
刚刚鹦鹉一直跟着大家转脑袋,没人能够看到它漂亮的头冠后面藏了什么,只有絮果眼尖,发现了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风一吹,就秃的更明显了。宛如一个人被社会毒打到已经没有了任何脾气的中年大叔,头秃就是他对这个社会的控诉。
絮果快要笑死了,学着阿娘给他讲过的谚语对闻兰因道:“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谁家想看个会说话的鹦鹉看不到呢?对于絮果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和好朋友一起看啊。
……
一月复一月。
在五月中旬悄然来临,大家换上了朱色的夏季襕衫校服时,整个外舍最热门的话题还是那三个。
一、还有谁没有换牙。
二、二梅真的要入京了,我阿爹/阿爷想请对方作画。
三、第三次的私试又快开始了,我不想和我最好的朋友分开。
对于这群平均年龄六七岁的小郎君们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面临与同窗的分别。犬子愁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因为他的成绩已经无力回天,注定要分去最后一个学斋。但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肯定会去第一学斋,另外一个不是第二就是第三。总之,谁也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
絮果本以为犬子这是分离焦虑,想按照他娘给他的特训也给犬子整一套,好帮助朋友,结果犬子根本不在意分离,他只是担心:“你俩没有我,肯定会被人欺负。”
看上去软乎乎的絮果,和比他还要瘦小的小叶子,面对彼此“我真的很好欺负”的脸陷入了沉默。
你别说还真别说。
虽然他们很想安慰犬子说,别的学斋肯定也像咱们山花斋一样和谐,你不要太担心。但……连杜直讲都不得不承认,犬子这小黑胖子明明拥有足以碾压四个学斋的身高和体重,却从没想过到处欺负人,大概才是山花斋至今还能够保持和谐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如那句话,聪明的头脑能让你和别人好好说话,强健体魄则是为了让别人和你好好说话。
犬子好几天没睡好的担忧,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在课堂上直接睡了过去。
这堂课的老夫子已经把这三个月内该教的内容都讲完了,如今正在带着大家复习,回顾大家错得最多的地方,他会细心地在每一道错题的后面标注好班里都有谁做错了,而放眼望去,几乎每一题的后面都有司徒犬子的名字。
夫子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只能使出老师的常见手段——阴阳怪气,他对着犬子的方向说:“你真的该庆幸,这题的答案只有你我看过。”
那是一道很简单的诗名和诗人的连线题,在夫子看来就是送分的,谁能连错呢?司徒犬子就错了啊,而且没有一个是对的,其中还有一个是他们司徒家的老祖宗。开国功勋,允文允武的司徒大将军,白马银枪,边塞诗人。
夫子真的很想问问司徒犬子,是一点都不怕列祖列宗半夜托梦吗?
然后,他就发现犬子睡着了,在他的课堂上,在讲到犬子的错题时,他竟然睡着了!老夫子那个气哟,一下子就炸了,宛如一个二踢脚。
絮果和小叶子在旁边都快急死了,接连想要叫醒犬子,但大概是隔着一个过道的原因,直至两人的动作大到夫子都看到了,他们才勉强把犬子叫醒。黑胖黑胖的小家伙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一脸劫后余生的对絮果和小叶子说:“天,幸好你们叫醒我了,你们都不知道我梦见了什么。”
“说说,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自己上课睡觉被夫子点名了!”犬子简直要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