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的好看被稍稍放大了一点。
闻兰因的底子是真的好,小皇帝过去都有些嫉妒,同样是爹娘的孩子,也都是或多或少像了爹娘一些,为什么偏偏他像的都是爹娘比较普通的地方,而弟弟却随机排列出了一张朗目疏眉的仙童面容?连爹娘都时常感慨,原来自己努努力,竟也可能长得这般标致。
用老话讲就是世子爷净挑了好地方长,而小皇帝……他并不难看,就是和弟弟站在一起时会显得比较普通。
小皇帝没变得愤世嫉俗,也是因为他们全家和弟弟站在一起都会显得很普通。
后来父母战死,小皇帝就更顾不上因为外貌这点小事和弟弟嘴酸了,他只想当个长兄为父的好哥哥。现在好哥哥就一脸骄傲地觉得,他阿弟竟然连胖了都这么好看!真不愧是他的阿弟!
杨太后也是一脸炫耀:“哀家养得很棒吧!”
真不是她说,小时候村里的小娘子们帮着家里养鸡养鸭,就属她养得最好,不管爹娘何时去卖钱,同样的家禽,总是它家能多卖些铜板。
杨太后颇为自得,一时嘴快,就让闻兰因知道了“残酷”的真相。他再没办法自欺欺人,为了自己的体重,担心了一晚上絮果的反应。
结果……
第二天一个照面,就被叶之初问了句直击心灵的“你是谁”。
在这里,絮果必须得为自己的朋友说一句,真不是兰哥儿胖到让小叶子认不出来了,而是小叶子有点脸盲,这位诗文很好的小学霸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总记不住别人长什么样。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朋友还好,一旦分开许久再见,他就会有点蒙。
真的只是有一点没认出来。闻兰因一开口,叶之初就知道他是谁了。闻世子的声音很有特色,是那种哪怕寻常的问候都会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非常有记忆点。
但闻兰因的心却已经碎成了八瓣儿,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哪怕是絮果后来跟着追出来,他都有些恍惚。只还记得这是絮果,他不能对他的好朋友发脾气,但在回答时多少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了思考另外一件事上——该如何迅速掉秤。
如果说闻兰因已经是少见的好看,那絮果就是未来的大美人预定了。闻兰因不能接受自己和絮果站在一起显得不相称。
而絮果哪怕思维再跳跃,也不可能猜到好友的海底针,因为他根本没意识到兰哥儿胖了。在一路把闻兰因送回苍穹斋,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能把人哄好后,絮果就忍不住先进行了一番反省,思来想去还是习作的锅。
他在吃午膳时,把这件事说给了纪老爷子听。
纪老爷子不管朝事有多忙,也依旧保持了三不五时来外舍膳堂吃饭的习惯。尤其是中午的这一顿,每次吃完总会让他一扫在朝堂上的疲惫。他很难解释这种感觉,大概和小朋友玩在一起,他也不自觉变成了小孩吧。而小孩子最大的特色就是情绪起伏极大,很容易便会重新快乐起来。
今天是絮果难得不快乐的时候,纪老爷子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犬子或者小叶子才是絮果最好的朋友,没想到闻兰因的影响会这么大。
小朋友的友谊真是个谜。
“你知道怎么才能让兰哥儿不要生我的气吗?”絮果在遇到问题后的反应,永远是先积极解决。而纪老爷子就是他的军师,“我也给他写一篇习作?”
“我觉得不妥,谁会稀罕自己和别人一样?”纪军师摇摇头,很认真地给出参详,“让我想想一般我和师弟吵了架,他都是怎么找我和好的。”
“师弟?”絮果一愣。
“对啊,他叫陆春山,胡子总是修整的特别好看。你下次见到他,可以报我的名,肯定好使。”纪老爷子最近就在和他的师弟闹别扭,两个老爷子加起来都快超过一百五了,可依旧会进行一些幼稚的吵架。
好比为了朝堂之事。陆阁老倒也不是希望师兄能百分百站自己这边,只是想要他能借着自己当老师的影响力,去好好说说他的关门弟子廉深,不能再这样为虎作伥。
但纪老爷子却觉得廉深早已经出师,要怎么选择那都是廉深自己的事。
絮果听得很入神,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没想到这个故事里竟然还涉及到了他的好朋友廉大人:“所以,真的是廉大人在帮坏人做事吗?”
纪关山长叹一口气,说真的,他也越来越看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小弟子了。
***
此时此刻的杨党正在杨府开小会。
在座都是杨首辅心腹中的心腹,这个核心的小圈子也不是第一次邀请廉深出席了,却还是第一次真正准备接纳他为他们的一员。
能坐这里的,不是尚书就是阁臣,要么就是暂时未能入京的封疆大吏,理论上来说,才晋升为三品大理寺卿没半年的廉深真的不算什么。
当然,那只是理论,受不受重视还是要看核心人物杨首辅的态度。
他如今就正在一边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边对廉深进行夸赞:“你的主意真不错。”
之前杨尽忠交代手下赵尚书去处理宫女案,赵尚书解决不了又把麻烦转嫁给了廉深,廉深虽然当时谎称夫人病了而躲过一劫,却不能时时刻刻不接茬,最终还是背上了这口大锅。可他又怎么可能从东厂手上把人抢过来呢?
廉深为此只能另辟蹊径,直接给杨尽忠献上一计。
他劝说杨尽忠相信,皇帝到底认不认先帝,看上去只是继嗣还是继统之争,是对北疆兵权的控制,但实际上最重要的还是如今朝堂势力的重新洗牌,他们要在新帝朝的一开始就让所有人明白,这天下终究还是杨党的天下,而不是所谓的清流派能与杨党有一争之力。
至于兵权,北疆王世子就是个不到七岁的小孩,现在真给了他,他又能顶什么用?说句大不敬的,如今龙椅上的陛下,他真的说了算吗?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筹谋兵权。
总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朝野上下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如果顺便能哄得小皇帝的好感,岂不是更好?有了小皇帝的倾向,那个小小的宫女案算什么啊?说不定还能把这个锅扣给清流,让陛下与那些不知变通的老匹夫彻底划清界限。
杨尽忠让人顺势而为,结果果然成了。
他的老妻本就时常在他的耳边念叨自己的侄女如何如何可怜,像她一样始终没办法怀孕,侄女婿又是如何不离不弃、伉俪情深,让他多加照拂一下这两口子。如今又有了这样好用的计策,他看廉深真是越看越顺眼。
其他大人察言观色,立刻狗腿附和:“是呀,是呀,廉大人虽然年轻,却实在是英武。”
昨天廉深在朝堂上的英姿,深深的印刻在了不少人的心中。只能说胖是真的占优势啊,至少打架的时候别人想推都推不动他,而他却可以一个当俩。毕竟吨位放在这里,一个泰山压顶下去,谁受得了哦?
廉深适时摆出脸上的乌眼青卖惨,还要摆出一副“这都不是事”的谦虚。
至于之前给廉深甩锅的赵尚书,杨首辅冷眼扫过,只觉得他干啥啥不行,上次梁有翼的事就被他搞砸了,这回又是廉深出的主意。他能干什么?大概也就是打打下手吧,好比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的宫女案:“去想办法扣给清流一派,别动陛下的逆鳞。”
它最终像个回旋镖一样,再次神奇的精准扎到了赵尚书的身上。
赵尚书欲哭无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