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对望,有短暂的沉默。父亲对来使说道:“夫人与公主不可受寒湿之气,容我等先行更衣。”
母亲却顾不得什么更衣不更衣,向那名内侍厉色大声道:“他见我的女儿做什么?他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自从黄初四年皇帝舅舅将他的两个女儿赐予父亲为妃,又将我的两个异母姐姐娶走,母亲便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刺猬。但凡洛阳有旨意来,哪怕只是赐几件物什,都足以令她竖起全身的刺。
使者道:“陛下龙体不豫……”
母亲打断他:“龙体不豫,自有御医。”
使者的神情动作僵了僵,说道:“陛下早先有言,若公主因路途遥远不便前来,则奴婢需代陛下问公主一事。”
他说罢,看了父亲母亲一眼,似乎是想示意他们回避。但母亲站在那里,坚定不移。
他只好低头作揖,问我:“陛下问公主,山阳公……待夫人如何。夫人待山阳公又如何。”
我一怔。
这问题好生古怪。
若他关心母亲,命人直接问母亲便是,何必问我——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呢。
但我还是看着相依而立的父母,回答道:“家父家母,彼此疼爱,唯恐不足。”
那人得到了答案,恭敬告退。
父亲目送那人离去,一手揽着母亲,一手揽过我,安抚着。
怎知几日后,宫中传丧,龙驭宾天。
不知我的答案,有没有赶在皇帝舅舅驾崩之前送到他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