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描着她眉毛,说道:“‘嫮目宜笑,娥眉曼只。’给女儿取名‘曼’,好不好。”
她点头。
“你想他们吗?”默然相依片刻,她问。
“谁们?”
“就藩各地的皇子们。”
“想,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他说。他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只能将他们分散各地,一旦他将来被废,或许能用路途距离为孩子们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这点微薄的希望,是他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
“将后宫嫔妃遣散、皇子各令就藩,是因为你觉得我所做的将会是徒劳,是吗。”她问。
他以重金遣散六宫时,她虽感动,却总觉得这不像是他所为——他从来不肯伤人。如今看到他如何疼爱孩子,再联想到他为何令皇子不论长幼均就藩各地,她才明白,他遣散后宫,不只是为她,更是不愿祸起时牵连无辜嫔妃。
“我不愿你再重走那条凶险艰难的路。但你若一定如此才能心安,我们便试一试。”他说:“若输了,他们容得你,你便替我活下去。”
她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说道:“活下去,与其活下去和曹丕纠缠至死,不如——”她的生命最初只有这一个目的,后来活下去的目的是他给的。若他消失,人世于她不再有什么可眷恋。杀曹丕这件事,意义太过渺小,不值得。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曹丕在她心中的分量,竟变得如此之轻。
或许是一壶毒酒过后,她死里逃生,魂魄漂游至鬼门关前又折返,再次睁开双眼,便好像将前世都作了结,爱与恨都淡忘。
又或者是因为刘协的缘故。
他指尖轻轻点在她唇上,止住她的话:“那时你要替我照顾曼儿。”
她笑中苦涩更甚:“难怪生她时痛得要死,原来是折了一根肋骨生出来,一根软肋。”
“有软肋有时是件幸福的事。就像我是你的软肋,你是我的软肋。”他握着她的手宽慰道:“若不是为了软肋,在这皇宫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活着,又有什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