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节走在夜路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灯——自然更加没有太阳。
她害怕极了。从小她便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不敢一个人睡——尽管她实则常常被迫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睡。
她想叫,叫人来帮她,可是脑海浮现的几个称谓,要么已死,要么已抛弃了她。
“有人吗?有没有人,救救我……”她咬着嘴唇:“有人吗?有没有人,救救我……”到最后忍不住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哭起来。
“阿节,阿节。”她听见有人唤她。
不知为什么,她知道来人唤的是“阿节”不是“阿结”。她竭力分辨来人的声音,蓦地想起自己是嫁了人的,嫁给的是——眼前一团白光,她吃力地睁开眼,渐渐看清了刘协的面容。
“黄泉地府,竟也有陛下这般的好人么……”她眼神迷茫,嘴角无力地扯一扯,扯出一个虚弱的苦笑。
“虽然此处不见得是个比阴曹地府更好的地方,”刘协道:“至少我们活着,我陪着你。”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皇后和懿儿昨夜起火时都趁乱送出宫去了,多谢你的计策,谢谢你。”
这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她嘴角多了一丝微薄的笑意,问他:“是陛下救了我么。”
他点头,笑道:“我的医术,最初本就是学来为了解毒。”
“陛下昨夜该在长信殿附近,如何有空来救我。”
“昨天见过阿寿最后一面,从长信殿出来时,听人说你召了你二哥进宫饮宴,不知为何,隐约猜到你要做什么,便急忙赶来。幸而你用的是慢毒,没有即时致命。”
“倒多谢那个人的忠心了。”她笑笑,但笑意很快消散:“你……你能在此安然守着我,是不是你把曹丕也救了?”曹丕饮下的毒酒比她还少。
“若不救他,你还是会死。”他说。曹节明谕召曹丕进宫饮宴,若两人双死,曹节事先写好的遗书或许能取信于曹操,但若只有曹丕死了,曹操怎会善罢甘休。况且若曹丕死,就算她获救,此后求生的意志恐怕也……
“你!”她又气又恼,想抬手打他,却因中毒初解,元气大伤,四肢绵软没有力气。
他握住她的手,说道:“为他而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阿节,你值得活下去,你值得更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