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笑道:“这样的话题你就不参与了,以免旁人尴尬,圣心于我们并不敢揣测。”
“您说的是,儿子这些日子就踏踏实实的做学问,旁的一概不管。”元澄只觉得学海无涯,他得心无旁骛的读书求取功名。
道别了母亲,元澄一人再次去了书院。
因为元澄当日已经有功名在身,穆莳为她选的便是金陵书院,金陵书院是曾经做过金陵官儿的大儒驭先生开办的,即便你是官家子,每个月也要考核,考核不通过的也许下一次就不能在内舍读了。
内舍一共十二名书生,元澄堪称是年纪最小的,还有一位和他同龄,但是比他大月份,当然了,二人因为年龄相仿,也走的比其他人近。
新年过完,元澄向来在交际上从不手软,先带人去几位夫子处送了束脩以及母亲准备的礼品,再给一同住的同窗们都分了礼品。
大多是些吃食茶叶,年长些的也各自有回礼,到了龚瑾瑜这里,回礼是一本书。
“龚兄,多谢了。”
龚瑾瑜就笑:“谢什么,对了,这次家去我定亲了。”
他和自己同龄就定亲了,元澄不免道:“怎么这么早?我娘就说我如今什么都不是,若是断断然真的定亲了,岂不是害了旁人。”
若不是了解他家世的人,还真的以为他开玩笑呢。
饶率就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这些寒门子弟说出来的,我母亲也是这样同我说的,只我不知道你家也是如此。你父亲官拜右军大将军,中书舍人,还曾经当过江南总督,你母亲也是盐运家的女儿,舅舅在翰林院,妹子都是未来的王妃,你这样的人,同我们怎么一样。还不如早早成了亲,恩荫出仕,免得和我们这些穷酸学子挤着。”
说完还哈哈一笑:“我是个直性子,话说到这儿,元澄兄还请见谅。”
元澄冷笑:“你是直性子不假,我却也是个直性子,自然知道什么叫做能者居之。”饶率今年二十有二,算得上青年才俊,但和元澄比不了,元澄刚进内舍的时候,是穆莳带进来的,那几位山长先生对元澄要多客气就有多客气,大家都以为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当初元澄也确实因为和鹤儿出去玩了一年多回来,要重新拾起书本,就不如他们连贯,但后来者居上,他学问勤勉,人又聪明有灵气,去过的地方也多,又有家学渊源,策论写的好,诗也作的好。
饶率起初在很有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被元澄后来者居上。
他当然不服气,可元澄毕竟是官家子弟,还不是一般的官,父亲是大官,他不敢做小动作,只言语上酸气些。
元澄平日里受气也就罢了,自从知道这饶率因为受过二皇子恩惠,成日在学里宣扬二皇子仁爱,很不以为然。
不以为然,就出言相怼了。
饶率听到“能者居之”四个字,顿时气的嘴歪脸斜。
平日里穆元澄一贯是置之不理的,这次却怼上了,他就灰溜溜的走了,压根不敢对峙。
他这一走,龚瑾瑜颇觉得痛快:“平日里其他几位学兄都是彬彬有礼,唯独有他,时常这样说自己心直口快,却出口伤人。”
“罢了,咱们这一来,先生就要考核,龚兄,不知道你温书温的如何了?”
龚瑾瑜不敢马虎,忙拿起书来,元澄也逐渐进入状态。
到了月假,龚瑾瑜邀请元澄去他家,元澄笑道:“我还得家去呢,哪里能去你家?”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父亲在家。”
这龚瑾瑜也是官宦子弟,父亲是大雍唯一一个考过博学宏词科的状元,才学盎然,这位龚大人和穆莳是同年,他在国子监任祭酒,学问当然是一等一的。
元澄笑道:“那我可得备些薄礼,不如你先同我去我家一趟,我再去你家。”
龚瑾瑜当然没什么不可的。
这日姝丽芸娘都在家,芸娘昨儿去了侯府,听说元江也要说亲了,林氏托了她,让她帮忙看有没有认得的人,她正在家里盘算,有哪几家人合适。
反正林氏和沅娘不同,她即便说不成,林氏也不会怪她,她也没什么压力。
姝丽则是因为她读书的宫殿失火了,正在修缮,故而在家中温书,芸娘听闻元澄带着同窗过来,很是热情。
龚瑾瑜也是头一回来升平坊,只觉得样样都比旁处好,果然是千金难买的好地方,亏穆元澄住在六人一间的学舍,居然没有任何的反感,足以证明穆家是不怕孩子吃苦的。
备礼这种事情芸娘轻车熟路,压根不必多想,元澄和小伙伴在这里吃过一盏茶就去了龚家。
龚瑾瑜就道:“我上头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其中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唯独只剩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她们一向在北边玩儿,所以我们从南边进去就成。”
“嗯,还是龚兄你够意思,上次去王成家,他母亲拉着我直要做媒,我回来才发现衣裳都被拉坏了。”
不是元澄自恋,而是朝他身上扑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
就像妹妹姝丽都被人夸美,至少妹妹时常在家里,不必出去交际,美不美的,没什么太大困扰,可他是日日都要出门的,困扰太多了。
可他的婚事,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而且,也不单单只是娶个女人,他是长子,媳妇儿身份不能低,还得事事都来得,到时候还要爹娘作主。
龚瑾瑜听了就拍着胸脯道:“你且放心,我爹娘都是守礼之人。”
他也知道元澄的顾虑,山长的女儿都时常送个小菜小点心过来给他,还不就是看上穆元澄了,这其实才是饶率针对元澄的重点。
饶率一直担心山长因为这事儿偏心。
龚家本是乡绅,但是在龚瑾瑜父亲这个金凤凰诞生后,自此改换门庭就不一般了。
听龚瑾瑜道,家中还养着戏班子,也算是富贵之家了。
同样是先进门见长辈,龚夫人按道理和自己的娘年龄相仿,可是臃肿许多,人看起来颇为慈爱,对元澄更是万分关切,龚大人倒是不咸不淡,对儿子带回来的同窗考较几句,只在听说他父亲是穆莳时,露出些许微妙神情。
元澄当然觉得奇怪,龚瑾瑜不了解这些,还乐呵呵的招呼元澄用膳。
“你方才是怎么了?对穆家那个孩子好似很看不上……”
龚大人不免扬声道:“魏王曹丕曾经说过,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穆莳却不然,他是个酷吏,是个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