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絮清还是头次照顾醉酒的人,现下望着空荡荡的车舆,就连清水都没有,更别提是其他的。
她思忖须臾,道:“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说着不管裴牧曜是否答应,伸手覆上他的眼眸,强制性将他的眼睛捂上,不让烛光漫入其中。
她手心不轻不重地落在眼眸上,又想要捂住他的眼睛,又怕用了力道令他无法歇息,裴牧曜唇角扬起微小的弧度,顺着她的意阖上了眼眸。
回到王府院中,宋絮清摊开床榻上的被缕,示意祈安将裴牧曜放下即可。
祈安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神情困惑地扫了眼眼眸阖紧的主子,没有多言将人放下后,领着捧着一盆温水入内的茗玥离开。
他出去后,守在门口的泽川顺势合上了门。
祈安回头看了眼已经紧闭的门扉,刻意压低声问:“王爷今晚喝了多少?怎么会醉成这样。”
泽川抬起手,手指轻动着,比了个二十的手势。
祈安拧眉:“王爷的酒量,何时只剩二十小盏了?”
“……”泽川闻言抬眸他一眼,嫌弃地啧了声,“呆子。”
祈安不解地挠了挠头,又回头看了眼,无意间瞥见茗玥望着他无可救药的神情,他顿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啊’了声。
卧阁内。
宋絮清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取过已经浸湿拧干的帕子,向前探身动作轻柔地擦拭着裴牧曜的脸庞,她的手隔着湿帕,自额间起一寸一寸地往下落。
滑过唇瓣时她动作顿了下,静静地凝着他紧闭的眼眸,心神晃了晃。
她并非遇事处事不惊的神仙,也不是心如止水的僧人,短短不过一日的时间,就知自己禁不住他的撩拨,可她不确定,是否换了个人来做这些事情,自己也会如此沉不住气。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情啊爱啊在她的生活中都是少有的,明明已经经历过一世婚姻,可她甚至都不清楚,正常的夫妻之间是如何相处,有情人之间又是何种情况,这些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是以遇到裴牧曜这样的情况,她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絮清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别人口中的爱,还是只不过是她心思不定,经不住撩拨罢了。
“啊!”
手腕被扣住的瞬间,宋絮清低呼了声,吓得手中捏着的湿帕都跌落在了地上,在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天旋地转间,背脊重重地跌落在床榻中发出沉重的闷声。
宋絮清惊魂未定地仰头望着俯视着她的裴牧曜,“你醒了?”
裴牧曜并未回答她的话,扣着她腕间的手稍稍拉起,单手握住了她的双腕扣在枕巾上方,眸光灼灼地巡视着她的脸庞,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只要一声令下就会疾驰上前叼走猎物。
他的面容一寸寸压下时,周围的空气好似都被他汲取去了那般,宋絮清呼吸稍显急促,胸脯也随之上下颤动着。
就在她呼吸不过来想要出声询问时,冰凉的唇瓣落在额间,她呼吸一窒,瞪起的眼眸只能瞧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回荡在耳侧的所有声响在这一刹那间骤然散去,静得听不到一丝丝声音。
落在她额间的唇瓣停了许久都不再有下一步动作,宋絮清心尖颤抖地抿了抿唇,唤着他的名字:“裴牧曜,松开我,痛。”
静谧的空间内,并未有声音响起。
头顶上的呼吸似乎也缓和了几分,不像适才那般令人心惊肉跳。
宋絮清扯了扯被扣住的手腕,竟然轻而易举地抽出了右手。
她小心翼翼地撑着裴牧曜的胸膛,往侧边一推,来不及抓住他的手,只见他瞬间往里侧倒去,‘啪’地一下落在了丝衾上。
宋絮清停顿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收回,单边手肘撑着床榻,眼眸看向裴牧曜。
他睡容温和,神情与刚回来时相似,好似适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日常
(她甚至从未排斥过)
丝丝缕缕的呼吸声萦绕在耳侧, 宋絮清垂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双眸微阖,清酒入腹蕴上双颊, 漾起了阵阵粉嫩的余晖, 神情多了少许温润,也不似往日那般清冽难以接近。
宋絮清指尖微微抬起, 动作温和地落在他阖紧的眼眸上, 指腹顺着他剑一般的眉毛描过,缓缓地落在了他的眼眸上方,指腹与眼眸之间, 只隔着一丝距离。
说着这是一场不成文的交易,搁在两人中间的隐形栅栏,大婚当晚被他势如破竹般的举动打破, 别说是栅栏, 就是薄薄一片的纸糊似乎也不存在了。
指腹轻轻地落在他的眼眸上, 绵密的长睫划过指腹,刺得指心有些许发痒。
宋絮清抿了抿唇, 怔怔地收回手笔直地躺在床榻上,直勾勾地盯着随风飞舞的香囊,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迷雾漫住了心口, 令她看不清前路。
可她不知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她早早地就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也并不觉得嫁入了王府之后,往后的路就会一片璀璨, 只要裴翊琛一日不倒, 她的心就不会落到实处。
宋絮清沉沉地叹了口气, 侧身把头倚在手肘上, 目光清澈地凝着裴牧曜。
这时候,一阵窸窣声响起,躺在里侧的人翻了个身,变成了和她正对的姿势。
宋絮清还以为他醒来了,呼吸微微收紧,眼眸转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不过他似乎也就是翻了个身罢了,盯着他好一会儿,都没有见他睁开眼,就连嘴边也并未溢出点点响声。
宋絮清也不知看了多久,半眯的眼眸阖上,呼吸也逐渐变得沉稳。
不多时,正对着她的裴牧曜睁开了眼眸,眸中清明如雨后树林,山雾散去后只剩下层层叠叠的林间,一眼便可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