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待与谢知府来到偏房,看到案桌上摆着的鸡鸭鱼肉,不禁抚摸着肚皮,懊悔不跌。
早知就不吃炊饼了!
谢知府看向案桌上的酒壶,看了好几眼,程子安都无动于衷。
最后,谢知府脸有点快挂不住了,看向了坐在下首的温师爷。
温师爷忙起身,执壶替谢知府斟满,道:“东翁请。”
停顿了片刻,温师爷再提壶转向程子安,道:“程县令,在下替你斟一杯。”
程子安只当没听懂温师爷的故意停顿,在提点他未主动给谢知府斟酒。将酒杯翻到在案桌上,道:“多谢谢知府招待,下官从不吃酒,圣上与王相他们还经常笑我,说与我吃饭没劲得很,就只知道吃饭吃菜。”
谢知府心里虽不那么高兴,听到程子安提出圣上与王相他们来压人,只能生生忍了,道:“既然如此,那程县令就多吃些菜。”
程子安望着案桌上满满当当的酒菜,道:“富县穷得很,下官好久都没看到这般丰盛的饭菜了,谢知府不用劝,下官肯定会努力吃。”
谢知府干巴巴笑了声,自顾自饮起了酒。程子安如他所言那样,努力吃了一些菜,半碗饭。
谢知府酒量很好,在温师爷的陪同下,吃了两壶酒,脸只微红而已。
饭后回到值房吃茶,温师爷陪坐一旁煮茶,谢知府啜饮了两杯,方放下茶盏。
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谢知府道:“程县令不但连中三元,年纪轻轻就升了朝廷中枢的五品官,实在是前途不可估量啊。程县令能到云州府,真是云州府的福气。”
程子安笑道:“我是被贬谪来,圣上说,要磨炼我的脾性。我年纪轻嘛,难免年轻气盛,当时就想,我的脾性好得很啊,无需磨炼。圣上气得骂我,说我有这般想法,就是脾性不好。没办法,我就到了富县。”
被贬谪之事,全大周官场都知道。
至于为何被贬谪,全大周的官场,也知晓一二。
不过,程子安与圣上的相处,那是御前的密事,全大周的官场,没几人知晓。
谢知府就更不知晓了,圣上骂程子安,并不代表着对他的不满,而是一种亲近。
当然,圣上没这么骂过他,也没这么说过他。
程子安就是真真假假,狐假虎威。
果然,他看到谢知府神色若有所思,道:“谢知府,今年富县的收成不好,下官请求,免除富县所有的赋税,往年的,一并免掉!”
谢知府失声道:“什么?!”
眼下小麦还未抽穗,哪来的收成不好?
何况,谢知府早就对程子安到处购置种子等有所耳闻,此次叫他前来,也是要与他算富县以前积年的欠税,以及今年要交的秋粮,徭役等事。
程子安简直在睁眼说瞎话!
程子安当然是在胡说八道,不过,他从不打诳语,点点头,郑重其事道:“谢知府,富县穷得很呐,真交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117 一百一十七章
◎无◎
谢知府终于绷不住了, 厉声道:“程县令,无论你以前如何厉害,现在你已经是富县的县令, 缴纳赋税, 教化百姓,读书科举, 皆为你的差使。如今, 地里的小麦尚未抽穗, 你就开始叫苦连天。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要是大周的官都像程县令这般,大周常平仓的粮食从何而来,大周户部的赋税从何而来?!”
程子安见谢知府慷慨陈词,不禁笑问道:“谢知府, 高武县积欠的赋税可缴清了?”
谢知府以前是高武县的县令,高武县与富县差不多穷困,闻言他的脸挂不住了,冷声道:“高武县的赋税究竟如何, 其是程县令能管?”
程子安心平气和道:“谢知府,高武县的赋税, 下官当然管不到。提及此事, 也并非要故意让谢知府没脸。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当然知晓这些都是分类之事。谢知府初到任上,想要做出一番政绩, 想要向朝廷交差, 放眼整个云州府, 看似只有富县能交出粮食了。否则的话, 谢知府也不会来找下官。”
毕竟程子安名声在外, 若非必要,谢知府的确不会找到程子安的头上。
落难的凤凰始终是凤凰,认为不如鸡的,那是眼瞎。
故而一开始,谢知府就极力礼贤下士。程子安不算太配合,也不算太张狂。
谢知府除了不想惹程子安,对他还多了层防备忌惮。
程子安政绩卓然,他这个上峰压不住,被衬成了庸才,他以后如何晋升?
一边是颗火热,想要往上爬的心,一边是要与程子安杠起来,要是他在京城背后有人,要是输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知府位置,还没坐热就要让出去。
云州府实在太穷,包括高武等县,把百姓收的那点粮食都收走,也填不平往年积欠的窟窿。
除了赋税之外,当地的人口,亦是知府的考评之一。
人都没了,他这个知府,甚至是圣上,真成“孤家寡人”了。
谢知府现在进退两难,狠话是放了,可光放狠话,半点用处都无。
怪只怪,程子安能弄到种子,耕牛等等,让富县脱颖而出!
要是富县与其他县一样穷,谢知府也就死心了。
程子安道:“云州府的人口,大周立国之来,太平年间时,居然不涨反跌。谢知府莫非不知究竟?地里的小麦还未抽穗,官府就已经虎视眈眈盯着了。收了这一年,明年呢?后年呢?谢知府眼光,不至于那般狭窄。”
辛辛苦苦种下的庄稼,最后照样没饭吃,谁还愿意费那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