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已经是平静的模样了。
庄倾月昂起头颅竭力端出姿态往会场走,她刚准备拐弯就和迎面走来的祝星撞了个正着。
祝星神色紧张地拉着她就往休息室走,“完了完了宝贝,我把你卸下的手链给弄丢了。”
本来庄倾月要戴上品牌赞助的手链走红毯的,但是西装袖子太长质地又硬,卡得难受不说压根看不出带了手链,所以在来的路上征得品牌方同意后就摘下来给祝星保管了。
丢了赞助的首饰是重大失误,庄倾月赶紧陪他进去找手链。
两人打着灯顺着地毯走向查看,庄倾月问他:“你确定丢在这里了?”
“我确定。我在里间吸烟室抽烟前还摸了口袋,出来后就没了。”
庄倾月一听就无语了,“那去吸烟室找啊,在这哪里找得到?”
“不是.........”祝星尴尬地摸了摸耳朵,“我后来躺这儿打了会儿游戏,要么在这里要么在吸烟室。我都差把吸烟室地板给拆了,没有啊!”
庄倾月翻了个白眼,踩着愠怒的步伐走到吸烟室门口,使劲轴了轴锁住的门把手,再也压不住火了,她愤愤捶了下门板后不耐烦道:“赶紧调监控去啊,还找什么找?能找到鬼啊?”
祝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匆匆跑出去找苏熙。
真是祸不单行,人倒霉的时候总是接二连三的不痛快。
庄倾月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环起手臂直深呼吸。
刚找回了点呼吸节奏后,吸烟室的门突然被踹开。一个裤裆大敞的男人走了出来,明晃晃的一截恶心的腹毛露在外面,他粗鲁地将裤子提上,又被嘴里烧到烟屁股的烟烫得破口大骂。
庄倾月一愣,立马就认出这个秃头肥男是《契约之说》的资方程总。她是见识过不少骇人听闻的事,可从没碰上资方衣衫不整的场面,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赶忙旋过头回避视线。
她知道自己只要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轻则被职场教训,重则被强奸。庄倾月屏住呼吸数着如擂鼓般的心跳,暗暗祈祷千万年别发现自己,她愿意用三秒的寿命换取平安。
谁知道程总一步跨到门外,从泳池抄近道出去了。
庄倾月刚一个大喘气,又和趔趄走出来的何美妍对上了视线,两人皆是一怔。
何美妍拿手背狠狠搓了把嘴唇,把本来就晕开的口红糊得更狼狈了。她摇摇晃晃地走着猫步,倚门卖俏的姿态一点都没有平时小白花的样子。
她扬手把手包摔在茶几上,笑得极其凉薄勉强,“看够没?”
庄倾月很是莫名其妙,起身准备离开,但却被她一把拽住纠缠,“走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庄倾月正心烦,没工夫和她掰扯。她耸肩推开何美妍,瞥了她一眼,“别跟我耍。”
“哈!”何美妍举起双手,踉跄后撤了一步,“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吧?”
何美妍落下手推住后腰,悠悠打量着她,“你既然知道程总和我的关系,以后就该识趣点别再跟我玩什么套路。上次是我看在林栩舟的面子上不和你斤斤计较,但下回我绝对不会手软的。”
庄倾月冷笑了一声,就知道他妈的祸不单行,果真所有操蛋的事都得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她转过身直面何美妍,定定地望向她,“来。有屁你给我一次性放干净,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好啊~”何美妍拿起掉落在茶几上的烟叼进嘴里,点燃后倚在玻璃门边,“我和林栩舟在一起过你知道吗?”
庄倾月心脏猛地一坠,她死死盯着举止风骚的何美妍,没说话。
“看来不知道呀~”何美妍得意地笑出了声,不介意好好刺激她一番,把在片场受的辱加倍还回去。“我俩就是合作《夺嫡》的时候在一起的,他追的我,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喊姐姐。我是他的初恋,那时候他才19岁,嫩得能掐出水。”
庄倾月的脸色越是阴沉,何美妍越是痛快,她倾身吹出了一口呛鼻的烟雾,虚声道:“实际上,确实水很多。我和程总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想着林栩舟的脸高潮呢。”
庄倾月脑子轰然炸开,瞠目欲裂的瞳孔止不住地颤抖。她夺过何美妍手里的烟狠狠碾进烟灰缸里,大步逼近她眼前,郑重警告道:“只可惜你只能伺候那个油腻秃头男了。你翘首以盼的福气,只好我替你承受了。”
她的过度冷静让何美妍端不住了,“你!”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个后路。”庄倾月冷漠地觑着她,把她不知死活的警告原封不动还给她:“下回,我也不会手软的。尽管来撕我资源,看看你能不能动我一根头发。”
她高傲的劲儿让何美妍恼羞成怒到五官都控制不住在抽搐。
庄倾月拿眼角蔑她,刚转身想离开,猛地被她抓住了头发狠狠拖拽。
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被袭击,庄倾月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挣脱开,可高跟鞋踩到了地上未干的水,整个人重力失衡摔进了泳池里。
冰凉的池水将她吞没,一瞬间成千上万的惊惧兜头浇下,濒死感迅速麻痹了四肢神经。
何美妍冷眼看着水花四溅的泳池,漠然面对拼死挣扎呼救的庄倾月。
冷水无孔不入地侵蚀了她的身体,庄倾月痛苦地咳着水,四肢像是被截断般失去了意识。她像条沉沦海底的鲸,死寂般在水中下沉。
恍然间,她闪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仲夏夜。她也是被人推进了泳池里,那个人是她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他不顾她挣扎,死死按住她挣扎的脑袋,想把她淹死。
那绝望的寒冷,和现在一样,无尽吞噬着她。
庄倾月知道自己快溺死了,不是被水,而是惊悚的过去。她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在最后一束光即将消失前,她被猛地拉出了水面。
“倾月?倾月!倾月!”
好多人在喊她,和那时候也一样。庄倾月分不清时空了,费尽余力睁了睁眼,在看清萧梦的脸后揪紧他衣领的手松开了。
她望着悬挂在漆黑夜空上的下弦月,自嘲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