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手指颤了下。
虞亦吐出一口烟,白雾在唇边弥漫,缓缓说:“他专心致志地在等,等你回来。没人给他希望,是他自己偏要去等。”
晚上还有拍摄,助理打来电话催虞亦抓紧回组,书燃送她出门。
暮色将天空晕染得格外斑斓,虞亦灭了烟,抬眸看着,忽然说:“我能有今天,最该感谢的人是严若臻,他不救我,我就不会有新的开始——这一点,我会永远记得。”
严若臻亲缘浅薄,半生孤独,在他离开后,能多一个人记得他的好,感激他,在墓碑前放一束小雏菊,对书燃来说,是莫大的慰藉。
慰藉未必能够抵消愧疚,但是,可以慢慢中和,让它不再那么尖刻,刺痛肺腑。
这是周砚浔为书燃准备的药。
虞亦离开后,书燃在小院的摇椅上坐了会儿,脑袋里突然浮现一句话,很久之前从书上看到的——
愧疚是最难被理解的东西。
周砚浔却看懂了她的愧疚
手机一直握在书燃掌心里,暖得微微发烫。她和周砚浔都还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想同他说点什么,又想不出该说什么。
他们分开得太久,在酒店的那一次,又闹得太狼狈,已经找不到正确的姿势去拥抱,那种感觉很像迷路。
但,迷路不是走失,总会辨清方向。
书燃在赫安住了三四天,小院宁静,让她平和许多。准备回弈川时,突然接到一份工作,有人找她约拍。
单主叫叶秧,不是艺人或网红,某公司老板的千金,性格不错,人也低调,看过书燃的作品,挺喜欢她的风格,想约她拍套异域风情的大漠写真。
叶秧跟《charm》的主编司徒是闺蜜,托了司徒来打招呼,问书燃最近有没有档期。不看僧面看佛面,书燃又不忙,就应了下来。叶秧跟她约好,在克市的一家酒店碰面,房间已经已经预定。
书燃改了机票,带着相机电脑,从赫安直飞克市。落地之后,她发现小城格外热闹,到处都是车和人,民宿客栈之类的全部爆满。街边立着许多移动旗杆,写着“汽车锦标赛”或“拉力赛”的字样。
她拿手机上网查了下,d省在搞越野拉力赛,克市是整个赛程的收车地。
历经九个赛段的角逐后,参赛车队在克市收车,两天休整,筹备颁奖礼。
难怪这么热闹,车多人多。
叶秧先一步抵达,她带了化妆师,还有两个私人助理,四个人在餐厅喝茶。叶秧没什么大小姐脾气,身材很好,五官精致,爱笑,挺和气的,书燃对她印象不错。
两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又聊了聊拍摄方案,叶秧给书燃看她带来的民族裙,足有二十多条,装了两个行李箱。
书燃心想难怪你要请两个助理,这两只大箱子,一个人确实搬不动。
取景地在一处景区,她们一早就开车进去。叶鸯穿了条红裙子,带面纱,全套的纯金首饰。大漠茫茫,孤烟黄沙,少女红唇乌发,眸如星子,拍出来的片子十分漂亮。
叶秧很高兴,揽着书燃的肩膀说她是天生的艺术家,有机会要和书燃一道出国度假。
书燃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和水平,从不过分自谦,笑眯眯地说:“拍美人能带给我灵感。”
叶秧眼睛亮了下,“嘴巴真甜。”
拍照摆造型也是个体力活,拍摄结束,叶秧累得快散架,上车就瘫了。书燃坐在后排用ipad看片子,思考修片细节。
叶秧带着耳机和朋友语音通话,书燃听到她说——
“下个月谈斯宁订婚,你不回来吗?错过了多可惜!”
那边不知回了什么,叶秧又说:“也没有很仓促吧,简屹追她追了快一年,挺真诚的。”
书燃动作一顿。
谈斯宁——
是她认识的那个吗?她要订婚了,未婚夫不是梁陆东?
读书时,书燃和谈斯宁关系不错,出国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生分了。书燃换联系方式时,给谈斯宁发过好友申请,不止一次,对面始终没有通过,旧账号也收不到谈斯宁的任何消息,连朋友圈都设了屏蔽,形同绝交。
书燃猜不透背后的缘由,也不再强求。
此刻,突然听到与谈斯宁有关的消息,书燃不免有些晃神,不过,牵扯到叶秧的私人社交,书燃也不好主动去问,会显得没有边界感。
回到酒店,天色已经黑透,书燃先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看到邮箱里多了几封工作邮件。逐一处理妥当,已经是凌晨,书燃一手揉着酸痛的脖子,另一只手滑了滑手机,又看到旧账号上的置顶——
x.
睫毛凝滞一瞬。
心里涌起诸多念头,想联系他,又有些迟疑,扭扭捏捏的,很不痛快。
书燃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儿呆,听见有人敲门。站在门外的是叶秧带来的那个化妆师,叫陶织,名字很可爱,人也是,喜欢穿带一点娃娃领的小裙子。
陶织有些不好意思,问书燃能不能陪她出去一趟,不走远,就去街道对面的便利店,她想买点东西。两个小助理都睡了,她又不敢麻烦叶秧,只能来找书燃。
书燃点点头,“没问题。你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克市是拉力赛的收车地点,聚集了世界各地的车手,将小城市塞得满满当当。
凌晨时分,大排档都在营业,一群男车手撸串喝酒,抱着吉他唱歌,还有人对着路过的漂亮姑娘吹口哨,挺能折腾。
陶织有点社恐,最怕人多,路过那些路边摊时,下意识地握紧了书燃的手臂。
书燃看她一眼,正要说什么,眼前光影一暗,有人拦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