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喝了几罐啤酒,脑袋晕晕沉沉,谈斯宁抽了很多根烟,一室呛人的雾。
与此同时,周砚浔还在一个局上,梁陆东操着口音纯正的葡语,向他介绍一位来自澳城的ceo,叫付连荣。付连荣年过半百,精神矍铄,席间聊起他刚刚结婚的女儿,新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温馨而稳定。
付连荣也是混血,擅说葡文,会一点粤语,拍着周砚浔的肩膀,“外头的花花草草再香甜可人,终究不及一起长大的亲近,恋爱可以随便谈,结亲还是从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里挑,比较稳妥呀。”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不晓得犯了什么忌,梁陆东和周砚浔面色同时一变。
宴到中途,周砚浔寻了个借口到露台上吹风,他和梁陆东都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穿运动装会有些痞,穿正装就显得极有味道。
梁陆东脱了外套,丢在一边,身上是一件白衬衫,系一条黑色袖箍。他给周砚浔递烟,周砚浔没接,摆手拒绝。
周砚浔站在那儿,眼睛里映着夜色也映着光亮,问梁陆东:“我不在弈川的这段时间,你跟宁宁是不是又吵架了?”
梁陆东冷笑,“从小到大,我跟她哪天不吵?”
周砚浔琢磨了一下,这话倒也对,不由失笑。
梁陆东拿着烟,却没点,夜色里,容貌清冽,透着点儿倦怠,“宁宁想出去留学,我不许。她在我身边,我尚且能震慑着,叫外人不敢亲近她,一旦出去,鞭长莫及,我就真的没机会了。”
周砚浔背倚着护栏,半仰头,“你们吵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吵出个结果?”
不在一起,不是男女朋友,却又睡过,甚至互相惦念。
“宁宁那性子,冲动又张扬,容易得到的她一向不喜欢,非要若即若离,她才觉得有意思。”梁陆东闭一下眼睛,“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我才能长久地牵绊她,让她的眼睛里没有别人。”
周砚浔领会着那句话,四周的风吹着他,淡淡的凉意。
手机响了声,他立即低头去看,不是书燃,而是沈伽霖,分享了张截图,在一个校花评选的帖子里,有人匿名留言——
“我们宿舍四个男生,全喜欢书燃,但是,没人敢追,妹妹气质太干净了。她眼神往我这儿飘一下,是恩赐,我要是主动跟人家搭话,那叫自不量力。”
沈伽霖幸灾乐祸似的:【哥,你情敌不少啊。】
周砚浔皱眉,这些乱七八糟的帖子,还是删掉比较好。
许是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梁陆东看他一眼,“听伽霖说,你跟那小姑娘感情还不错?”
周砚浔眯了下眼睛,风吹着他,头发有些乱,却不显狼狈,反而有种精致的落拓感。他先是点头,又说:“感情的确不错,但我总觉得不安全。”
梁陆东顿了下,挑眉。
周砚浔唇角淡淡翘起,有些自嘲,“她身边不是没有别人,这让我很不安,但我又不想让她知道我在不安。”
这样细腻的情绪,若不是喜欢到一定程度,是不会有的。
梁陆东并没笑,只是感慨:“这些小姑娘,看上去特别软,一旦要离开,决定放手,又会变得无比决绝。”
“热烈是她们,狠心也是她们。”
周砚浔看着夜色,心口莫名发闷,他又给书燃发了条消息,那边却没有回复,这一晚都没有回复。
第二天,书燃醒来时头疼得像是要裂开,手机一直在响,嗡嗡的震动声。她勉强睁开眼睛,摸索着找到手机,先看到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接着,又看到待办事项提醒。
瞌睡立即醒了大半,她连忙去推谈斯宁,“快起来,今天要报名选修课,再晚一点,系统关闭,就来不及了。”
谈斯宁还没醒透,就书燃被拽回了学校。宿舍里,施楹和方孟庭也回来了,正收拾东西,小房间摆得满满当当。
手机一直响,书燃顾不得看,打开行李箱拿电脑,一件衣服掉出来,她随手搭在椅背上。
施楹眼尖,认出什么,迟疑着:“燃燃,你这衣服,好像是男款啊?”
书燃一愣,抬眸去看。
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又大又宽松,从尺寸到风格都和书燃很不搭,明显不是她的。
在“e.t.”吵架那天,周砚浔留给她的那件外套。洗干净后,她一直放在箱子里,忘了还给他。
方孟庭笑了声,“男朋友的吧?刚开学就帮人家洗衣服,真贤惠!我男朋友可舍不得让我做这种事,他很会疼人。”
施楹想到什么,吞吞吐吐的,“放假的时候,我有在校内论坛上看到帖子,你和周砚浔,他抱你来着,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连上网络登录教务系统,等待页面加载的间隙里,书燃说,“假期时我跟他在一块,可能是整理行李时不小心装错了,不是要帮他洗。”
方孟庭那边嘭的一下,好像弄倒了什么东西,书燃没理。
敲门声在这时响了下,进来的人是隔壁的宣琪,她说:“燃燃,周砚浔在楼下呢,他打你手机好像打不通,让我来看看你在不在宿舍。”
选课成功对话框出现在屏幕上,书燃松了口气,拿起手机——
忘记充电,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昨晚还说今天要陪他开视频,结果睡过了,大半天都没理他。
情况好像有点糟。
“完了,”谈斯宁幸灾乐祸,“以周砚浔那缠人劲儿,肯定要发脾气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哄不好。”
缠人、哄不好——
周砚浔一向高不可攀,性子倨傲又难搞,谁能想到他会跟这两个词扯上关系。
施楹和宣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