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后,书燃简单冲了个热水澡,也不知是喝了太多酒,还是着凉,头痛得厉害。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渍,她披着浴袍,钻进被窝。
宋裴裴与她盖同一床被子,手背贴着书燃的额头试温度,看她有没有发烧。
电视墙的另一侧是衣柜,柜门敞开,周砚浔那件外套用衣架撑着,挂在里头,书燃目光挪过去,静静看着。
她眼睛有点红,脸色却发白,长发软软地散在身后,声音细细地问:“裴裴,心脏痛是什么病?要不要去医院挂个专家号?”
宋裴裴愣了下,“医学专家可治不了小情侣吵架,你应该去微博私信爱情专家。”
书燃知道宋裴裴存心逗她,可她嘴角僵硬,笑不出来,沉默半晌,又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
打得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简直难以置信。
宋裴裴脱口而出:“那你手疼吗?”
书燃眨了下眼睛,终于笑出来,神色很淡。
这一笑,让书燃续起一点力气,她跟裴裴讲了在夜店洗手间遇到程沫的事,宋裴裴是个干柴烈火的脾气,越听越气,大骂姓程的居心不良,吃不着葡萄就拆葡萄架。
书燃翻了个身,靠着裴裴的肩膀,小声说:“也是我太笨,明知道程沫不怀好意,还是着了她的道,闹出这么一场。”
谈恋爱这种事,滚烫的心意交付出去,都是赤诚又忐忑的,谁敢说自己能一直聪明,不受伤,不吃亏。
裴裴从书燃那边勾起一缕头发,绕在手指间,忽然问:“你真的很喜欢周砚浔吗?”
书燃几乎没有犹豫,“嗯”了声,顿了顿,又说:“特别喜欢。”
“可他看起来……”宋裴裴脑袋里掠过一串形容词,迟疑着说,“好像很复杂。”
长得好成绩优异,这都是表面,深层次里,他敢在夜店公然用酒瓶子砸人,然后全身而退,不沾半点是非。徐墨谦那种优渥家境养出来的小人渣,见了他,腿都哆嗦。
最重要的,他跟梁陆东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传说中心肠歹毒的麦康小梁总。
书燃这样简单的女孩子,纯粹而美好,没什么背景,让她跟周砚浔在一起,宋裴裴实在不放心。
吃亏是小,她只怕,燃燃会把一生的幸福都搭进去。
窗外,天色逐渐放亮。
书燃看着自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角天光,缓缓说:“裴裴,你看见衣柜里那件外套了吗?不论周砚浔在外人面前什么样,他给我的只有用不完的温柔。想要被他喜欢很难,想要不喜欢他更难。”
宋裴裴不太擅长分析感情,叹气说:“算了,还是睡觉吧,把烦恼留给明天!”
书燃闭眼躺了会儿,头还是痛,宋裴裴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要止痛片和感冒药。
这家酒店服务很好,送药时居然附赠了一份早餐,热粥温水,以及一份口感甜糯的点心。
宋裴裴开门时都愣了,服务生没多解释,只说了句“祝您早日康复”,便转身离开。
食物摆到茶几上,书燃闻见味道突然觉得好饿。她下床走过来,发现蔬菜粥里加了少许牛肉,没放胡萝卜,是她喜欢的口味,还有那碟椰汁千层糕。
书燃想到什么,握着小汤匙的手指不自然地颤了下,“我们只是普通客人,酒店不会细心到这种程度。”
宋裴裴不太懂,眨了下眼睛。
在弈川,偌大的城市,会这样细致照顾她的人只有一个——
“是周砚浔。”书燃很轻地说。
周砚浔抵达酒店的时候,天还没亮。
领班收到上司的消息,知道这位姓周的先生是老板的朋友,须得小心对待,于是主动迎上来,笑容满面地说:“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这个时间,酒店大堂一片空旷,周砚浔坐在沙发区那儿,没说话,手指抵着胀痛的额角,用力揉了揉。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就像那天匆忙离开梁陆东的饭局赶往弈大,只是想去一个离书燃近点的地方。不见面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她还在,没有离开,他就心安。
朝她靠近,好像已经成为他的本能,无法抑制。
领班见状没再多问,让服务生给周砚浔送了杯咖啡,就去处理其他工作。
时间流逝着,天色变亮,马路上有车流声传来,一夜就这么过去。
周砚浔枯坐了几个小时,身姿依旧板正,仪态极好,不见倦色,只是冷淡,倨傲的感觉由内而外,贵气强烈。
两个值夜班的前台都是小姑娘,年纪不大,一直偷偷打量他,眼睛里有好奇也有惊艳。说话不方便,其中一个女孩就在手机上打字,之后用胳膊抵了抵身边的同伴——
【好像是来找1205的客人,那间客房住了两个女孩子。小情侣吵架吧?女朋友赌气跟闺蜜出来住酒店,男朋友过来哄人,这个时间肯定已经睡了,他不敢打扰,只能可怜兮兮地等着。】
同伴看了看她,觉得很有道理,也打下一行字:
【这么一说,感觉好甜啊!我也想要这种又帅又会哄人的男朋友!】
内线电话在这时响了,前台立即接听。
1205的客人需要感冒药,领班将这一信息转达给周砚浔,周砚浔思考一瞬,让他们不仅备了药,还备了一些暖胃的餐点,一并送上去。
领班训练有素,很快处理好,试探着问:“要告诉1205客人您在这里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