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咬了咬唇,压下那股酸涩感,硬起心肠,“小严该有自己的人生,他困在我身边困得太久了。”
宋裴裴知道严若臻的身世,也知道书燃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沉默着,没做声。
“裴裴,你是不是觉得我把狠心都用在了小严身上,”书燃说,“对他不够好,有点辜负他?”
宋裴裴立即摇头,不等她开口,书燃继续说:“可是,不爱就是不爱,感情做不了假,我喜欢谁,我很清楚。”
“对不爱的人心软,困着他,让他看不开也走不掉,在无望的感情里耗光所有生命力,这才是真正的坏。小严是我的亲人,是我弟弟,不能这么对他。”
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握紧,书燃的表情很认真,语气也是。
“就算小严会怪我,觉得我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我也要逼他走,走出去,彻底放开我,去认识新的人,拥有新生活。”
说到这,书燃顿了下,她轻轻呼吸着,眼圈有些热。
裴裴叫了她一声,握着她的手,“燃燃,你别难过,我都明白。”
书燃眨了下眼睛,她睫毛长,半垂着时浓密如黑色的蝶翼,“我知道我对小严很残忍,他跟着我来弈川,一直在保护我,我却不要他了。可爱情太小,小到只能容纳两个人。我给不了小严任何承诺,就必须让他看清楚,继续为我付出是不值得的。”
“我做不了救赎他的光,”书燃声音很静,也很通透,“也不能去做蒙住他眼睛的灰。”
宋裴裴看着书燃,心里忽然溢满感慨,这个女孩子,性格并不强硬,有些软,很温柔,笑起来甜得像糖果。可她又那么通透,将感情与理智都看得清晰,有自己的原则和锋芒。
周砚浔会喜欢她,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她配得上很好的喜欢。
聊到这,气氛有些沉,宋裴裴握了握书燃的手,正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书燃以为是小严,走到玄关,发现房间门并没落锁,敞着一道两指宽的缝隙。
拉开门,看到穿着员工制服的保洁员。
保洁手上提着一个购物袋,往书燃面前递了递,说:“小姑娘,这是你们的东西吧?放在房间门口,忘记提进去了?我差点当垃圾给收了。”
书燃接过来,袋子里装着零食和饮料,高中时她和宋裴裴常吃的那几种。
严若臻回来过,大概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对话,没有打扰她们,悄然离开。
拎着袋子回到房间,宋裴裴看一眼就明白了,沉默了会儿,忽然说:“燃燃,我觉得小严不是看不清,而是舍不得。”
书燃眨了下眼睛,没出声。
宋裴裴抱着那个购物袋,轻声说:“他命格太孤独,六亲无靠,放开你,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空落落,无牵挂,那滋味并不好受。
严若臻守着生命里仅有的一点美好,即便卑微,也不愿放手。
书燃思绪有点乱,脑袋里一时空白,一时又被各种念头填满。
手机在这时响了,是通来电。书燃正走神,也没看屏幕,条件反射地接起来,不等对方说话,她先开口,下意识地叫了声:“小严……”
话音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严若臻不会说话,怎么可能打电话给她。
那头静了瞬,一声轻响过后,只剩连续不断的机械电子音。
被挂断了。
书燃连忙去翻通话记录,看到列表最上方的名字——周砚浔。
宋裴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见她一脸失魂落魄,问了句:“出什么事了?谁找你?”
书燃将通话记录拿给裴裴看——
她接了周砚浔的电话,叫了严若臻的名字。
宋裴裴抿了抿唇,半晌憋出一句:“经典渣男行为。”
书燃从最近通话里拨周砚浔的号码,对面显示已关机,打不通了。
“你知道他住哪吗?”宋裴裴抓了抓头发,帮她出主意,“要不要过去哄哄他?”
书燃想到咬在她锁骨上的那一下,胸口闷闷的,也有点赌气,抿唇说:“不哄了,都冷静一下吧。”
宋裴裴第一次来弈川,书燃总不能把好朋友撂下,只顾着哄男朋友。她先带裴裴去餐厅吃午饭,之后,又去逛了几个比较有名的景点。
天色暗下来,书燃问裴裴要不要回酒店休息,宋裴裴精力充沛,在攻略上找到一家评价很好的夜店,要书燃陪她喝一杯。
书燃看了眼夜店的名字——e.t.club,景云路店。
脑袋里闪过几帧从前,当时,她处心积虑,为了在这里见到周砚浔。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家叫“e.t”的店还是老样子,音乐火热,响声震颤,衣着漂亮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晃动摇摆。书燃喝了点酒,耳根发热,不受控制地想起当初的周砚浔。
他夹着烟,在看她,他喝掉那杯本该由她来喝的“惩罚酒”……
好多画面,半明半暗,时清时浑。
现在想来,他给她的偏爱,从最开始就是有迹可循的。
酒精醺得上头,脸颊热热的,书燃放下杯子,朝宋裴裴比了个手势,说要去卫生间。宋裴裴正跟隔壁散台的小帅哥玩划拳,无暇顾及,书燃独自去了。
洗手台那儿亮着暗红色的光,有种雾气氤氲的质感,书燃倚着台子站了会儿,拿出手机,忍不住再次去拨周砚浔的号码。
没通,依旧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