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像诸事不宜。
不等她理清思绪,一通来电反冲进来,猝不及防的,周砚浔的名字再度出现。
她不小心拨错,挂断之后,他立即回拨。
旁边的男生听到铃声,语气天真地问了句:“怎么不接?”
书燃看他一眼,没说话,男生耸了耸肩,起身走了。
铃声继续响着,书燃浅浅呼了口气,她接起来,几秒钟的静谧过后,周砚浔先开口:“你找我?”
书燃盯着安全通道的提示牌,手心莫名有些冒汗,解释说:“不小心拨错了。”
周砚浔笑了下,声音撩得人耳根发热:“你……”
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杂音,戴燕尾帽的小护士语气焦急地高声说:“病人家属呢?怎么不看着他啊,出了问题谁能负责!”
书燃分神朝那边看了一眼,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这话问完,那头无人应答,静得像是信号断掉了。书燃拿开手机看了眼,“通话中”的字样还在,她又喂了一声,就听周砚浔冷冰冰地问——
“你在哪里?”
书燃这时才意识到不妙。
气氛静了片刻,不等她开口,周砚浔又说:“地址共享给我,我马上过去。”
他声音比方才沉了几分,似乎压着某些情绪。
书燃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劲儿,于是挂了通话,在微信上找到周砚浔,发了条位置信息过去,地点定位清晰地标注出——川华医院。
周砚浔动作很快,一刻钟后就出现了。
冬季天寒,他在高领毛衣外搭了件羊绒大衣,西裤线条笔挺,腿长腰窄的身材优势凸显分明,暗调的穿搭配色使他的气质介于成熟和年少疏狂之间,矛盾而清绝,透着贵气,特别惹眼。
书燃正用app温习雅思词汇,她看得并不专心,大部分时间脑袋都在思考见了周砚浔要怎么解释。措辞语句整理了好几遍,信心满满,等真的见到他,看着他从走廊另一端远远走过来,反而什么都说不出了。
思绪空白,心跳却快,很奇妙的感觉。
周砚浔快步走到书燃面前,不等说话,先闻到一股子药味儿,脸色倏地一变,有些阴沉地盯着她:“受伤了?伤哪了?”
他个子高,站直时更为颀长,书燃仰头看过去,眸子被走廊里的吸顶灯映着,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质感。她伸手抓他的衣服,想说我没事,说出口的却是——
“你别生气。”
自从意外发生,书燃一直是平静的,情绪也稳定。现在周砚浔出现了,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眉宇间不加掩饰的关切,后怕的感觉才涌上来。
眼圈不受控制地变红,要哭不哭的,还不忘哄他,“周砚浔,你别生气,我就是扭了下脚踝,不严重的。”
她这样子,周砚浔哪还有火气,只剩下招架不住的疼。
夜深了,走廊愈发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脚步,以及医疗器械的响动。
周砚浔叹了口气,摸摸书燃的头发,然后俯身在她面前蹲下来,衣摆沾到地上融化的脏雪水也无瑕顾忌。
“刚才我语气不好,吓到你了吧?”
周砚浔试探着握住书燃的手,感受到她指尖温度冰冷,只觉心头一痛,索性将她两只手一并拢进掌心,用体温暖着她。
他压了压脾气,继续说:“我不是生气,是太担心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医院,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有个打扮精细的女生拿着热水袋往水房走,路过这条走廊里时,刚好听到周砚浔的声音,质感沉冷,带着怜惜的味道,撞进耳朵里,让人心跳发麻。女生朝这边看了眼,角度让她先看到一截凌厉的肩线,之后是白得过分也过于出众的侧脸弧度。
气质矜贵的男人,很年轻,穿着考究,容貌也好,以近乎卑微的姿态守在一个女生身前。他握着她的手,低声与她说话,眉毛皱得很紧,却不是要发脾气,而是担忧和顾虑,所有细节都在表明,他有多在意这个女孩子,藏都藏不住的喜欢。
女生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书燃觉察到什么,脸色红了下,拉着周砚浔的衣袖,说:“你挨着我坐,别蹲着,容易腿疼。”
周砚浔没动。
他单手抓住书燃小腿,软软的一截,即便穿了保暖的厚裤子依然很细,另一只手摸到脚踝处的白色纱布,“这里伤到了吗?有没有拍片子?”
书燃余光还能看到那个女生,脸色更红,小声提醒:“有人看你呢。”
周砚浔早就发现了,但他不在意,瞥都不往那边瞥一下,有些冷淡地说:“随便吧,我又不怕看。”
比起那些,周砚浔更在意书燃的伤,追问:“怎么会扭到?走路不小心,还是上下楼梯摔着了?”
书燃抿着唇,尽量说得不那么严重:“就是,就是被机车蹭了一下。”
周砚浔豁然抬眸,周身气压也低下去:“车祸?你出了车祸?”
书燃不太敢看他,目光胡乱晃着,刚好与拿热水袋的女生对上。女生多看了书燃几眼,还对书燃笑了下,之后转身走开。
周砚浔等了几秒,见书燃不作声,眼睛忽然眯起来,有些危险。
书燃避开他的眼神,用手指揉了下眼角,避重就轻:“也算不上车祸,就是摔了一下,医药费肇事者已经付了,还陪我来医院做了检查,挺负责的,我就没多为难他。”
周砚浔听完,没说话,一直盯着她,目光沉甸甸的,底色很冷。
书燃看着自己的脚尖,还在琢磨要怎么告诉他这事儿真的不严重,忽然听见周砚浔说——
“打给我的那通电话,你说是不小心拨错的,那么,你准备要打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