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小情绪上头的那股劲儿还没过,不理他也不看他,更不想跟他说话,周砚浔也没有主动找她,生疏得像陌生人。
上午的考试结束,书燃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宿舍打算睡个午觉。推门进来,她第一眼没瞧见人,以为大家都不在,正要脱衣服,听见阳台那边传来讲电话的声音——
“周砚浔怎么可能认真,就是跟她玩玩,你看,新鲜劲儿过了,谁还记得她是圆是扁!书燃那种死要面子的性格,肯定不会在宿舍哭,要哭也是躲出去哭啊。”
手机另一端的人说了什么,方孟庭笑了好一会儿,她面朝窗外,背对着阳台门,没发现房间里有动静。
“你几岁啊,还相信那种鬼话!”方孟庭说,“哪有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只有数不清的前女友!”
……
手指攥得太紧,指甲埋入掌心,硌得皮肉发痛。书燃走到书桌前,力气很大地拖了下椅子,“刺啦”一声杂音,特别刺耳。方孟庭被吓到,回身看过来,与书燃四目相对的一瞬,空气都是尴尬的。
无人说话,房间里针落可闻。
方孟庭先收回视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开门出去了,走到门口时还被绊了一下,动作有点乱,整个过程透着一股讪讪的味道。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后,书燃在桌子前坐了会。她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方才那点小事也没放在心上,定好闹钟上床午睡,躺了半天也没有睡意,反而越躺越累,索性爬起来去图书馆看书复习。
自习室静悄悄的,书燃带着耳机,沉浸到题目里,逐渐把闲杂事都抛到了脑后。天快黑时,她停下来休息,随手刷了下朋友圈,看到方孟庭中午发的一条动态——
方孟庭:【偷听别人讲电话真的很恶心,烦不烦。】
下面有不少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
书燃直接被气笑了,恶人先告状是门技术,她还真学不会。
期末的最后一个科目是微积分,题有点难,全部答完头都晕了。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带着试卷走了,有个叫褚宁的男生拿着抄了题目的纸走过来,问书燃卷子上的第二道计算题要怎么解。
那道题挺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书燃拧开笔帽在纸上写下解题步骤。
她手指细白,握着笔,写出的字也干净漂亮。褚宁大致看了一遍,不太懂,书燃耐心很好,又给他讲了一遍,男生这才眼睛一亮,点头说:“懂了懂了,谢谢你啊。”
书燃浅浅一笑,说:“不客气。”
她带着围巾,声音从后面透出来,有些纤细,像猫咪柔软的耳尖。褚宁的视线从书燃脸上扫过,心口那儿莫名跳了下。
他想起男生宿舍闲聊,聊经济学院哪个女生最漂亮,当时参与这个话题的有五六个人,其中四个都说金融班的书燃最好看。
小姑娘皮肤好,冻牛奶似的又白又细,五官特别精致,发丝很软,带着淡淡的甜香气。被她看上一眼,骨头都要酥了,要是能抱一下……
题讲完了,褚宁却没走,书燃整了整围巾,看他一眼,“还有事吗?”
“有,那个,其他几道题,我也不太会做,”褚宁耳垂泛红,看了眼腕表,“这都中午了,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吧,吃过饭,找个安静些的地方慢慢聊。”
书燃没多想,正要点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哪道题不会,拿过来,我给你讲。”
语调有点倦,还有点冷漠。
褚宁愣了下,书燃反应快些,扭头看过去。
其他学生早就走了,教室里很空,周砚浔独自坐在教室后排,身形朝后倚,靠着椅背,长腿交叠,露出一双很干净的运动鞋。潮牌外套的帽子被他拉起来,带在头上,口罩挡住大半张脸,一双眼睛清冷锋锐,越过书燃,朝褚宁看过去。
压迫感不加掩饰,空气都绷紧了,褚宁直觉后颈阵阵发凉,腿也软,有点站不住。
看到他,书燃有些意外,眼睛睁大了些,“你怎么还没走啊?”
周砚浔头发黑衣服也黑,唯独目光薄凉如雪,反问一句:“你希望我走?”
书燃叫他噎了下,没生气,好脾气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叫他走,”周砚浔迅速接了一句,语气里透着股难搞的劲儿,“我脾气不好,不想说难听的话,你别气我。”
书燃有点无奈,用一种“你别闹”的眼神看着他。
褚宁站在旁边,脸色逐渐从尴尬变成难堪,他皱了皱眉,大着胆子说:“我跟书燃是在讨论问题……”
“别拿这个当借口,哪题不会,你过来,我给你讲。”周砚浔一身攻击性,藏都不藏,“放着高考状元不问,专门问小姑娘,你到底什么心思?”
他太尖锐,褚宁叫他堵得说不出话,眉头紧紧皱着。
书燃很轻地叹了下,给褚宁递了个台阶:“我们俩成绩差不多,你不会的题,我也未必做得出来,就让周砚浔讲吧。期中考试的时候,微积分这科,他全系第一,特别厉害。”
小姑娘声音温和,有点糯,看似打圆场,实际上,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向着周砚浔的。到了这地步,要是还看不来两人之间有什么,那真是笨到家了。
褚宁也许不够聪明,但绝对不笨,他黑着脸,有些生硬地说:“不用了,我不想问了。”
说完,拿起搁在椅子上的双肩包转身要走,教室后排又传来一声——
“等一下。”
音落,周砚浔从位置上站起来。他摘了口罩,露出五官,眉眼锋利而骄矜,气质比窗外的薄雪还要冷淡些。本来就是瘦而高的身形,又穿了很显个子的那种潮牌,痞劲儿外放,看着就不好惹,秉性深不可测。
这样的人迎面走过来,褚宁有点招架不住,他眼底有怯弱,脚步无意识地后退,脱口而出:“你要干什么?”
周砚浔被他全副戒备的样子逗笑了,脚步停下来,站在书燃身侧,说:“别害怕,都是同学,我不打人。”
听了这话,褚宁脸色更难看了。
“但是,”周砚浔话锋一转,他一手搁在口袋里,一手转着手机,慢慢说,“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