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从车上下来,书燃还迷糊着。
推门进宿舍,房间里只有施楹一个人,她开着电脑在看什么,见书燃走进来,立即将屏幕合拢,有些拘谨地打招呼:“燃燃,你回来了。”
上次的事情过后,施楹和书燃的相处就变得有些尴尬,近不得远不得。书燃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这些小事,过了也就过了,只不过防备已然铸下,很难再毫无芥蒂地信任。
施楹打量她半秒,忽然说:“你身上这衣服……”
书燃这才发现她还穿着严若臻的外套,解释说:“外面下雨了,有点凉,跟朋友借了件衣服穿。”
施楹点点头,没再多问。
卸了妆,准备去洗澡,换衣服时一张银行卡从外套口袋里掉出来,卡上粘一张便利贴,写着几个字——
“密码是外婆的生日。”
捡起那张卡,书燃隐约猜到什么,她用微信给严若臻发了条消息。严若臻大概在开车,迟迟没回复,书燃收拾妥当准备上床休息,才收到他的回信:
严若臻:【卡你拿着,每月发了工资我会转过去一部分,你帮我存起来。车展之类的兼职不要再做,容易碰到坏人,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时赶到。如果缺钱,就用这张卡应急,算我借你,宽裕了再还。】
书燃眨了下眼睛,鼻腔忽然泛起微微的酸。
她用手机app查了下,卡里大概有三万八千块钱,严若臻的全部积蓄,都在这儿了。一个从小吃苦野狗般长大的小孩,能拿出来的,也就这么多。
心里像压着某种情绪,发沉发闷,如同暴雨前的天色。
严若臻越是顽强,豁达而通透,书燃越是无法释怀周絮言对他的作践。
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都不该被轻视、被践踏。
假期很快结束,再上课时,书燃回到了教室前排,不再去后排占位置,她和周砚浔之间,所有交流都被封存,陷入中断。
那条关于可乐的动态,仍留在周砚浔的朋友圈里,也是他的社交账号中,仅有的一点生活痕迹。
有意无意的,方孟庭多了个喝可乐的习惯,上课时会随手带一罐,见到周砚浔,就递给他,笑吟吟地问一句:“喝饮料吗?请你喝。”
周砚浔不接,她也不尴尬,手指“嚓”的一声撬开拉环,气泡微微作响。
与此同时,教室的最前排,书燃写错一个字,她用了些力气,将错字划掉。
这期间,书燃收到一份快递,从老家赫安寄来的。小箱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檀木雕成的平安扣挂件,用串了祥云珠的手编结绳系着,带着股暖融融的佛香气。
书燃将挂件拎在手上,迎着日光打量,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听见樊晓荔对她说:“别小看这东西,你妈专门跑到庙里求来的,开过光,能保平安,你随身带着,保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书燃没做声,平安扣在她手上轻轻晃。
樊晓荔又说:“别以为你妈只会跟女儿要钱,吸女儿的血,我只是玩心重了点!我希望天上的神佛都来保佑我女儿,让她健健康康,无灾无难,赚不赚钱无所谓,平安就好!”
书燃笑了笑,轻声说了句:“真肉麻。”
接到樊晓荔这通电话时,书燃刚上完体育课,她穿一身运动装,扎高马尾,额头浮着薄薄的汗,食指勾着结绳,平安扣在指间转来转去。
走到体育馆的楼梯转角,迎面上来几个男生,高高帅帅,拎着运动背包。书燃的肩膀被其中一个撞了一下,力道略重,她脚步踉跄的同时,手上的平安扣被甩出去,往半空中飞。
不等东西落地,有人伸手一抓,稳稳接住,而后将结绳绕在指尖,打了个转。
一串动作,干净漂亮,十分利落。
书燃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影子,她立即抬眸,刚好同周砚浔四目相对。
周砚浔的脚步也随之停住,整个人挡在书燃面前。
在这群男生里,周砚浔地位明显特殊,是被簇拥的那一个。他停下来,其他人也纷纷站定,有些好奇地瞅着他们。
无人说话,气氛忽然有些凝固。
周砚浔先看了眼书燃,接着,又去看被他拿在手上的檀木挂件。
系着结绳的平安扣,还有个小符牌,牌子上刻了四个字——
百福齐臻。
看到那个“臻”字,周砚浔眼神一沉。
他知道,和书燃一起长大的气质很凶的年轻男人,叫严若臻。
“百福齐臻”的“臻”。
这东西,是她买来送给严若臻的,还是严若臻买来送她的?
无论哪一种,都让周砚浔很不痛快。
书燃浑然不觉,看着周砚浔,说:“挂件是我的,能还给我吗?”
周砚浔态度冷淡地给出两个字:“不能。”
书燃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疑惑。
周砚浔晃了晃结绳,语气有点冲:“是这东西主动飞到我手里的,又不是我捡的,凭什么你要我还,我就必须还?”
明摆着胡搅蛮缠,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懂,小姑娘到底哪里惹了这位少爷。
书燃脸颊还残留着运动过后的红,眼睛也水润润的,说:“你别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