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挽了下耳侧的碎发,也没解释。
弈大的宿舍楼都是老建筑,多次翻新也掩盖不住斑驳。沿着楼梯往四楼走,风从洞开的窗子吹进来,裹挟潮湿的暑热,也夹杂着施楹讲八卦的絮絮念——
“帅哥见得多了,但帅成周砚浔那样的,真不常见,又神秘又危险,特别钓,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好看死了,对视一眼,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
“开学前我加过一个弈川大学的新生群,有人在群里po了张照片,说金融系的新生里有个特别带劲儿的帅哥,半分钟刷出几百条群消息,真的绝!”
书燃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阳光落在她身上,浮起浅淡而细腻的金色微光。
“周砚浔不仅长得好,据说还挺有背景,家里特别宠,住址填的都是星河湾。那地方号称‘弈川第一贵’,离江边不到三百米,名副其实的江景宅。”顿了顿,又补一句,“豪宅。”
走廊的窗台上落了片叶子,书燃顺手捡起来,绕在指尖把玩。
“好多女生喜欢他,方孟庭也对他有意思。你不在的时候,方孟庭还跟隔壁宿舍的女生吵过架,因为那女生放话要在十天内拿下周砚浔。但是,周砚浔这个人吧——”
施楹语气一转:
“顶级难泡。”
听到这,书燃不由地看过去,她睫毛纤长,拢着剔透的眼珠,单纯又无害的模样。
施楹同她分析:“浪子虽然无情,但他花心,所以,人人都有机会。周砚浔不一样,他不给任何人机会。”
这话粗听起来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书燃笑了笑,伸手拧开宿舍门。
方孟庭刚睡醒,从床上爬下来,打包的排骨面她拆开看了眼,没道谢,反而抱怨起来:“你在路上耽搁了多久啊,面都坨了,怪恶心的,还怎么吃?”
天气热,书燃出了汗,她脱掉外搭的衬衫搁在椅背上,说:“拜托别人帮忙,就不要挑三拣四——这是很基本的礼貌。”
方孟庭瞪着眼睛:“你说谁没礼貌呢?”
书燃看着她,很平淡地回一句:“说你。”
施楹怕她们吵起来,连忙上前拉了拉,“一点小事,都别计较。”
“我可以不计较,”书燃看着方孟庭,“但是,你的坏脾气不要往我身上使,谁让你不痛快你去找谁,别拿无辜的人撒气。”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书燃看一眼屏幕上的备注,起身去外面接听。
“燃燃,妈妈发了那么多条消息给你,你怎么都不回复呀?”樊晓荔软绵绵地抱怨,“好没礼貌!”
听见这话,书燃没忍住笑了声,她刚教训完别人没礼貌,转头就换成别人教训她。
风水轮流转啊。
樊晓荔似乎不太满意女儿的态度,语气严肃起来:“书燃,你翅膀硬了哦,连‘尊重’两个字……”
书燃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别摆大道理了,你是不是缺钱?”
樊晓荔的气势矮下去:“两千块,算我跟你借,等我宽裕了,一定还!”
“五百块,我只有这么多,”书燃说,“要不要随你。”
“要的要的!”樊晓荔连声应下,“燃燃,我跟你说你不要瞧不起你妈妈!当年,妈妈和你一样,年轻漂亮,成绩也好,一只脚都踩进名牌大学的校门了,要不是陈西玟那个贱人害我,我怎么会……”
后头的话,书燃没兴趣再听,从小到大,她听过太多次。
在樊晓荔的描述里,她和陈西玟曾是很好的朋友,高考是一道分水岭,樊晓荔成绩不佳,没能读大学,陈西玟不仅进了名校,有了体面的工作,还嫁了个背景深厚的丈夫。
而陈西玟的丈夫……
书燃住的是四人宿舍,她和方孟庭专业相同,金融学,施楹和另一个缺席了军训的神秘室友是隔壁工商管理专业的。
转天去上课,书燃提前十五分钟进教室,继续整理没弄完的笔记。
上课铃快响时,方孟庭才来,她化了妆,眉眼亮晶晶的,手上拎着两杯冰奶茶。
这时候,教室里的空位置已经不多,学生社团那边搞活动,借了几把椅子过去,好几张双人桌后只剩一把椅子。
方孟庭在最后一排占了个位置,又走过来,敲一下书燃的桌角,“让让,我要搬椅子。”
身侧的椅子被方孟庭搬走,空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理石地砖。
书燃低下头,握着笔,继续写。
她努力集中精神,却无法忽视教室后排的阵阵说笑:
“方孟庭,你一个人喝得完两杯奶茶吗?”一个男生说,“要不,匀我一杯?我就爱吃甜的!”
“想喝自己买,烦不烦!”方孟庭骂了句。
“又是买奶茶又是搬椅子,这么周全,”另一个男生说,“给谁准备的?”
“还用问?除了周砚浔,谁能让小仙女这么上心……”
尾调拖很长,阴阳怪气的,又暧昧又挑衅。
笑声没完没了。
书燃写错几个字,不得不划掉,笔记看上去没那么规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