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楚薇柔乖巧点头,羞怯惶恐的样子,根本想不到她能把赵睿赶尽杀绝。
乔诺攥紧双手,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率先示好,乔一不会爱屋及乌的对她这么关照。
都是他的错!
当楚薇柔怯生生看向乔诺时,却对上他紧锁的眉头和满脸的嫌恶。
她心脏猛地一沉,迅速组织解释的话。
乔诺直接朝她走来,攥着她的手腕就把人往出口带。
“哎,时间马上就到了,你们去哪儿啊?”乔一假装疑惑的问着。
乔诺冷声道:“给我三分钟时间!”
话落,两道人影一起消失在视线里。
乔一浅浅勾唇,也不知道傻小子能不能抗住她的狡辩。
乔诺冷着脸把人带到安全通道,确认周围没有任何摄像头和狗仔跟踪,才甩开她的手,淡声道:“说说赵睿的事吧。”
楚薇柔红着眼睛摩挲手腕,白皙皮肤上的那圈红痕十分惹眼。
乔诺撇过头,看向窗外。
“阿诺,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是,网络上的所有发言都不是我的本意,你应该比我清楚,在这个圈子里,无人仰仗会有什么下场,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乔诺冷笑:“好一个身不由己,正因为知道无人仰仗的处境,我才会不遗余力的帮你,可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怎么就看不到你的处心积虑呢,你织了好大一张网给我跳呢。”
楚薇柔的脸一下子刷白。
乔诺见状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些偶遇,那些关心,那些暖心的安抚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不过是你想借靠我往上攀登的梯子,是你成功后任意践踏和反咬的踏脚石,赵睿的结局,就是我的未来,对不对?”
楚薇柔小腿一软,靠着墙壁跌跪在地上,满眼都是灰败。
乔诺竟然全都猜到了,她该怎么解释?快点,快点想!
乔诺从她的反应里明白了一切,自嘲的笑了起来:“好啊,真好,我乔诺眼盲心瞎,看出了表面的恶意,却唯独看不透深沉的故意,你真是耍得一手好心计啊!”
“你走吧,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过往的事我不会追究,今后也不会再帮你,说到底是我有眼无珠,怪不得任何人。”
乔诺说完,转身就要走。
楚薇柔却声嘶力竭道:“是我,是我处心积虑的靠近你,是我发了疯似的想往上爬,是我想极力摆脱从一周一次,到一周五次的陪酒工作,那些衣冠楚楚的禽兽,仗着家世和手中权利,把我们视作玩物任意羞辱,没有仰仗的人就活该被欺凌吗,凭什么?!”
“什么陪酒?”乔诺猛然止步,瞳仁微缩。
圈里的潜规则他偶尔也会听顾琛说起,当时只觉得夸张,而今眼前摆了个现身说法的当事人,震惊又骇然。
楚薇柔抬起泪盈盈的眼,用盛满愤怒与不甘的怨,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我忘了,你不会再相信我了,我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乔诺哑然。
楚薇柔露出一个凄惶的笑,早就摇摇欲坠的泪顺势滑落,砸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明明什么响动也没有,却让乔诺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吃力的扶着墙壁缓缓起身,自言自语道:“像我这样的三无人员,就不该痴心妄想的追求梦想,不就是想演戏吗,我在现实里演的就挺好,瞧,你不就深信不疑吗?我不会跟你道歉的,因为我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恶毒女人。”
“小怡姐说的对,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手握权力与财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畏惧,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为了果腹奔波劳累,两手空空,一身累赘。”
她倏然抬眸看向乔诺:“尽管你隐瞒了家世,孤身闯荡,你努力过,也成功了,你用成就赢得了掌声,得到了认可,可是,当你深陷泥淖,需要有人拉一把时,你有姐姐,那个耀眼的、自信的、才能出众的姐姐。”
“她可以给你无尽的庇佑与保护,你甚至还有家产可以继承,就算你百般抗拒,也无法改变你是富二代且家境殷实的事实,一条路走不通,还有无数条路可以选,可我有什么?”
“我家境普通,出身卑微,就连亲生父母都只把我当赚钱工具,我的出生就是原罪,因为不是男孩子,所以活该被厌弃,因为是姐姐,所以活该养弟弟,因为弟弟是个废物,所以我成了父母最大的仰仗,只是养也就罢了,我有多大能力便给多少回馈,可他们不知足,仗着我是明星,到处借钱撑场面,享受完了就让我去偿还债务,我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承担那样的贪心。”
“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你因为家人的不理解,郁郁寡欢,自怨自怜时,我又恨又嫉妒,你都这么成功了,为什么还要悲春伤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的家人哪怕不理解,却也没有干涉,更没有指手画脚,各种麻烦不断,每次我安慰你、陪着你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自己不堪的家境,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会那么大?”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我的痛,好几次,我都想跟你说说自己的家庭,让你看看真正的残忍与无奈是什么,可是,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卖惨,我想要的体面只有用虚假和谎言才能维系。”
“当你对我施以援手时,我是真的很惶恐,因为从来没有谁对我这么好,那样的好,让我既向往又贪婪,要是以后没有怎么办?我患得患失,欲拒还迎,你觉得我在演戏,可那是我在犹豫,在挣扎,在试图自救,我也不想当寄生虫的,可是靠我自己,我又能做什么呢?”
楚薇柔抓住他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悲戚,哽咽的询问着:“你告诉我乔诺,如果你是我,又能做什么,又可以做什么?”
乔诺垂眸看着她死死抓住他胳膊的手,仿佛看到了一个濒死之人的求助,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她今天各种狡辩找借口,他尚且能义无反顾的坚持自己的怀疑与决定。
可是她没有,她直言不讳,甚至不惜把努力遮盖的伤疤亮出来给他看。
她把骄傲和不堪,隐忍和崩溃,逐一摆在他面前,彻底丢弃了她用力坚守的体面。
这样的她,很难让他判断好与坏。
楚薇柔透过婆娑的泪眼,捕捉到了他眼底的踌躇与挣扎,悬着的心猛然落地。
他听进去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自爆了不堪的家境,真假掺杂的信息最能掩人耳目,不管他怎么查,事实就是事实。
而她过往的一切表演,也能借着这个事实,从处心积虑变成了顺理成章。
那样的家境,不管换作谁,只要还有一丝反抗意识,都会绞尽脑汁的找寻出路,否则只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她只是想体面的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