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云舟低头,眼中有些许暖色的光芒闪过,轻笑开口:
“你还愿意救我?”
宁咎抬眼:
“如果我说不愿意,王爷会如何?”
“救人与否是宁公子的自由,我说过,昨日那种逼迫绝不会再有。”
阎云舟看的出来宁咎这个人骨子里有一股子傲气,他不喜欢逼迫,不喜欢威胁,甚至他觉得或许宁咎应该更想离开王府,能多活一阵子固然是好,但是如果宁咎已经不愿再救他,他也不会用身份逼迫他。
宁咎虽然对阎云舟颇有微词,但是至少他还是信他能说到做到的,他抬眼看了看阎云舟: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守土卫疆的人总是值得人敬佩的,所以,王爷我这不是为了救你,别误会。”
阎云舟闻言忽然笑了,抬手亲自给宁咎倒了一杯酒:
“是,本王不敢自作多情,多谢宁公子高义,这一杯酒敬你。”
宁咎看了看他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抬手就拦住了他的手臂:
“既然要治病,那王爷就要听我的,这酒就不用喝了。”
说完他端起自己前面的杯子一饮而尽,颇有几分豪迈的爽朗,让阎云舟想起了那天宁咎在他的生辰宴上千杯不醉的风采,他顿了一下还是开口:
“宁公子,北境不比这京城,此刻正是隆冬时节,那边冷的厉害,寒风透骨,若是交战,那环境必然和此处无法相比,你真的要去吗?”
在阎云舟的眼里,宁咎是自出生就没有离开过京城的人,虽然小时候是在庄子上长大,但是即便是庄子的条件也比北境也好上太多了。
宁咎夹了几口菜笑了:
“王爷,我虽然没有出过京城,不过还不至于没听过说书吧,北境苦寒我有心理准备,不过既然是同行,我需要和王爷约法三章。”
宁咎不会真的一拍脑门就这么直接和阎云舟去了北境,阎云舟点头:
“你说。”
“第一,王爷也说过昨夜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那么王爷的身体既然由我医治,我希望王爷对我有足够的信任,在不影响你作战的情况下用药和治疗听我这个大夫的。
第二,我虽然是和王爷去北境,却也算不上是你的私人大夫,你们不是有军医吗?算上我一个。
第三,这段时间帮着我做药的王府的这些小厮我要带走,他们已经做熟了,再找人重新来过太过麻烦。”
既然已经穿到了这个地方,宁咎对于什么做官出仕没有想法,若是重操旧业,他在军队里发挥的作用自然是最大的,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去做成无国界医生,来这古代做一个随军的军医也不错。
阎云舟唇边的笑意浓了两分:
“本王答应你,你愿意为军中将士出力,是我该谢谢你的,王府这些随侍都跟随你左右,人手若是不够你再和本王说。”
不知是不是说开了一些,两个人这一顿晚膳吃的还算是和谐,下人上茶的时候阎云舟忽然侧头开口:
“总是唤你宁公子倒是有些生疏,你可有表字?”
宁咎正在喝茶漱口,鼓着腮帮子眨了下眼,表字?古人的字吗?他不记得宁咎有,桃月也没和他说过,他索性摇了摇头。
男子及冠之后彼此不方便直呼名讳所以通常称其表字,一般都是加冠礼之后自己取一个,或者长辈所赐,阎云舟自是查过宁咎的,知道他虽然今年已及弱冠,但是宁文鸿却没有为他举行加冠之礼,反而利用这个儿子媚上,送到了他这里来。
“你今年已及弱冠,我帮你取一个表字可好?”
宁咎学过课文还背过不少的书下注释,知道古人一般都有表字,阎云舟起就起一个吧,他学理的也想不出太好听的,索性乖乖点头:
“好。”
阎云舟思索片刻开口:
“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煜安,为光明,平安之意,可好?”
这句诗首先宁咎就没听懂,哪个煜?见他神色迷茫,阎云舟笑了笑,随即抬手:
“拿纸笔来。”
一边伺候的人立刻呈上了纸笔,宁咎生怕这人再让他磨墨,身子后仰躲远了一些,那小厮磨墨,阎云舟提笔,笔锋苍劲有力的两个字跃然纸上,宁咎凑过去看:
“煜安?挺好听的。”
宁煜安吗?阎云舟点头:
“那日后就这样唤你?”
宁咎点了点头,看了看阎云舟:
“王爷表字是什么?”
阎云舟换了一张纸再一次提笔。宁咎低头念了出来:
“瑾初,瑾是美玉之意,很温润的名字。”
倒是和阎云舟性格地位有些不相符,这名字倒像是一个书卷气世家公子的字,宁咎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阎云舟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这字是我哥在我还未加冠的时候就给我取好的,他十几岁就随着我父亲到了边关,我阎家在我父亲那一辈就子息单薄,多数男丁都战死沙场了,我哥当时其实并不怎么想让我以后也入身行伍,加上我那时年少颇为轻狂,所以取下了这么一个和武将世家不太相符的表字。”
宁咎侧头看着阎云舟的表情,不由得也在想,若是阎云舟的哥哥没有早早战死,他或许现在也不是这个需要扛着整个王府,背负守卫边疆之责的焰亲王吧,哪怕父亲没了,也有兄长护着。
所以在父兄都没了的时候,阎云舟才一直那么护着阎云枫,就像是他哥从前对他的期盼一样,不求成才,不求报国,只希望他有一个自己的肆意人生,可惜阎云枫终究是走了歪路,到底是世事难料啊。
阎云舟抬手轻轻抚过了纸上的名字,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
“煜安若是不嫌,日后可以以本王的表字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