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讪讪一笑,看向郑氏说:“老姐姐,你竟还没看出来么?”
她这样一说,崔太妃立时就明白过来,原来窦家女属意之人是褚昉?
崔太妃不由去看陆鸢神色,见她仍是礼貌笑着喝茶,没有半点失落,倒像一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郑氏故作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状,喜道:“怎不早说?你家那闺女我喜欢的很,长得水灵,知书达礼,原还怕她嫌弃照卿成过亲,我才多番忍着没敢提,早知如此,咱俩这亲家不早成了么?”
郑氏和高氏这便互相夸起来,郑氏夸高家女良配,高氏夸褚昉贤婿,崔太妃和陆鸢则都带着乐见其成的笑容,看着热热闹闹的二人。
两人说得兴起,当即便要定下亲事,还请崔太妃做个见证人。毕竟是喜事,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国公爷,一个是知书达礼的侯门女,且两家长辈开了口,崔太妃自不能辞,当即便答允做这月老,赏赐一对玉如意作为两家信物。
郑氏满面喜色接下玉如意,谢过崔太妃,又看一眼陆鸢,带出尽释前嫌的慈蔼笑容,似有些真心地祝福说:“你是个好孩子,一定能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君,倒不必着急。”
听来到底有些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陆鸢的笑容却是发自肺腑,真心诚意道句恭喜。
恭喜褚昉再觅佳人,良缘另许。
···
陆鹭不止给几位妃嫔带了谢礼,也给圣上带了一套造型雅致的茶器,因圣上经常来梅妃处,遂托梅妃转送。
梅妃却道:“圣上今日得空,在紫宸殿歇息呢,你一片心意,还是亲自送去的好。”
陆鹭见圣上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每次都不敢直视天威,听说要她自己去圣上寝殿送东西,忙推说身子不适,想早点出宫。
梅妃关心道:“身子不适?你稍等,本宫传御医来。”
陆鹭忙阻下,连说不必,“就是女儿家寻常毛病,不用看大夫的。”
梅妃自然看出她的慌张,笑着说:“圣上又不是老虎,你何故如此畏他?”
陆鹭唇角抿了抿,讪笑不语。圣上每次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且一次比一次奇怪,好像有什么情绪在加重,以至于她虽总是低着头也能察觉那鹰隼般的目光。
梅妃见她这模样,又是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让步道:“这样吧,我与你同去,瞧你个小姑娘胆小的。”
梅妃如今二十又三,长陆鹭七岁,伺候圣上已经八年了,见过不少攀龙附凤之人,凭她胆子再小,一旦有机会飞上高枝,都会拼尽浑身力气搏上一搏,倒是少见陆鹭这种放着大好机会不用、临阵退缩的人。
有梅妃这话,陆鹭才勉强点点头,随她去了紫宸殿。
陆鹭入殿时,圣上正独自对弈,见她来,放下手中棋子,问:“有事?”
陆鹭一向与梅妃接触多,他只有去梅妃处时才会撞见她,不想她今日主动找来紫宸殿。
不等陆鹭开口,梅妃替她说了来意:“陆姑娘感念陛下厚恩,特意送了一套别致的茶器来,通透如玉,瞧着比贡瓷都还好上些呢。”
说着话,示意陆鹭奉上茶器。
圣上坐在棋案旁,案上还摆着棋子,陆鹭只能捧着打开来的檀木箱子,屈膝跪下去,不等她双膝着地,圣上已一手托过箱子,一手扶着她手臂站了起来,说句:“无须多礼。”
陆鹭谢恩,忙从他掌心挣开了手臂。
她动作急切,甚至带了些被冒犯的嫌厌,圣上一愣,目光定在她低下去的眉目之间,停驻须臾,不动声色坐去茶案旁,取出茶器端量片刻,赞了句甚好。
又望向陆鹭问:“可会点茶?”
陆鹭想摇头说不会,但又不敢说谎,遂老老实实点了头。
见她虽点头却仍是站着不动,梅妃提醒道:“陆姑娘,陛下想试试你这套茶器呢。”
陆鹭看看梅妃,又看圣上已坐在茶案旁,等她点茶的意思,只好走近了去,跪坐在圣上对面,头也不抬地将茶器一一取出,挨个洗了遍。
点茶才至半当中,梅妃借口有事离了紫宸殿,陆鹭虽不愿留下但茶没点完,走不得,遂越发垂低了头,好像偌大一个殿内只她一人,旁边没有坐着天子。
她想当看不见,但还是能察觉男人的气息自正前方不断扑送过来,天然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威慑力。
不知为何,陆鹭手有些微微的抖,尤其当她拿东西时,更为明显。
“朕就这么可怕?”
温和不失威严的话语自头顶落下,陆鹭仍是未抬眼,急忙摇头:“陛下爱民如子,可亲的很。”
“抬头。”圣上命道。
陆鹭怔了片刻,听话地抬起头,看了眼圣上,忙又垂下眼皮。
“看着朕。”
陆鹭无意识咬了下唇瓣,缓缓抬眼,还未与圣上对上目光,忽捂着肚子软塌了下去,立即带出痛色来,“陛下,民女忽然肚子疼,想,想去……”
后面的话好似难以启齿。
圣上看着她捂着肚子呼痛,只觉她稚气又好笑,扬手招过宫人带她去恭房。
陆鹭离了紫宸殿,怎还会再回去,对宫女好一番哄求,言自己来了月事,想是弄脏了衣物,怕再待下去一不小心污了圣上的眼,求她去跟圣上禀一声。
她说得在情在理,宫女遂未抓她再回殿内,通禀圣上得了允准后便放她走了。
梅妃听闻此事,既好奇真有不想攀龙附凤的女子,又疑惑圣上的态度,来到紫宸殿时见圣上正继续陆鹭点了一半的茶。
“陛下,臣妾来。”梅妃接过茶器,圣上没有推阻,起身坐去棋案旁。
“陛下,陆姑娘年纪小,可能不太懂怎么伺候人,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梅妃试探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