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临春估摸着应该擦完,不过就几滴汁水,便欲转头。
却被谢明峥捏住下巴,“别动,还没擦完。”
这葡萄这么多汁吗?临春疑惑,却乖乖地听话没动,甚至微微仰起头,将嘴角送得更近,方便他擦。
她被伺候惯了,从前也常被碧云朱弦她们这样伺候,动作有些自然而然。
待做完这动作,忽地反应过来,谢明峥可不是朱弦她们,他不是她的宫婢,而是捏着她小命的九五之尊。她怎么能这么自然而然地要他做这种事?顿时有些许尴尬。
可谢明峥又眼神专注,好似很认真,让临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气氛一时沉默。
身边伺候的人都在竹帘外候着,竹帘做屏障,圈出一方天地,仿若这一方天地里只有他们二人。
他的指腹捏着自己下巴,相碰之处有些发热。临春下巴被桎梏住,动弹不得,视线里出现的只有谢明峥一双薄唇。
他唇抿着,临春忽地想到她病时,他以嘴渡药之事。
彼时唇齿交缠,药液清苦……
谢明峥终于松开手,临春还有些懵着,移开视线,又拿了一颗葡萄。葡萄在手中停留许久,却忽然有些不想再吃。
那颗葡萄在她手中吃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谢明峥好似不知她心中所想,问道:“怎么了?”
临春迟疑着说:“不想剥皮。”
只是不想当着他的面这样吃葡萄。
谢明峥觑了眼葡萄,拿过一颗,送进嘴里,道:“这葡萄不剥皮也挺好吃的。”
临春默然,他这话是不是又在阴阳怪气自己?嫌她娇气?
那她能说什么?她就不爱吃葡萄皮啊。
临春撇撇嘴,正欲把手中那颗葡萄放回去,半道上被谢明峥拿走。
临春蹙眉看他,却见他眼神专注,低头将那颗葡萄剥了皮。
他也想试试没有皮的葡萄么?
临春思忖着:“其实葡萄皮真的不好吃,带着些涩味,没有葡萄皮的葡萄吃起来真的更好吃……”
话音未落,谢明峥将剥干净的葡萄送到她唇边。
临春眨了眨眼。
谢明峥道:“怎么?是嫌我手脏?”
临春摇头,从他指尖咬下那颗葡萄。
她柔软的唇从他指腹稍纵即逝,葡萄的汁水从他指尖,辗转到她唇边。
谢明峥微滚喉结。
临春咬碎葡萄,有些莫名,他……剥葡萄给她吃?难道葡萄有毒?
她咀嚼的动作一顿,看向谢明峥。
在她犹豫的间隙,谢明峥已经剥好下一颗葡萄,送到她嘴边。
于是情况就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谢明峥给她剥葡萄喂她吃,而她坐享其成。至于情况怎么变成这样的,临春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坐享其成的滋味还挺不错的……
装葡萄的高脚托盘内设一隔层,隔层中置冰块,以此消暑。因此葡萄冰冰凉凉的,甜味更甚。
这于京中贵女们而言,并不算太稀奇的东西,于郑悄悄而言却很稀奇。郑悄悄咬碎一颗清凉的乌紫葡萄,一方面觉得葡萄冰冰凉凉的,香甜可口又消暑,一方面却又好奇,在这大夏日,即便冰镇过拿出来待客,如何保持这么久的冰凉?
她眼神落在那盘葡萄上,眉头微皱。
郑悄悄不似玉京女子一般画柳叶细眉,而画略粗一些的眉,同男子的剑眉有几分相似之处。她从西固回玉京这些日子,一直未能习惯玉京的一切,仍保留着西固的习惯。
郑悄悄并不知自己怎么会接到贵妃的帖子,成为众多晋王妃候选人之一。她从回京之后,已经闹出过几回笑话,旁人家的贵女提起她,都背地里笑话。爹娘为此不由伤怀,认为她在玉京交不到朋友,也怕她在玉京嫁不出去。
郑悄悄觉得爹娘太过伤感,她在玉京目前来说是没有朋友,但那不必难过,不过是说明那些女子与她根本合不来,若强行成为朋友也不是真心朋友,还不如自己一个人。
至于嫁不出去,在玉京嫁不出去,可以回西固找郎君,西固的郎君个个魁梧威猛,不像玉京这些斯文秀气的小郎君,个个弱不禁风似的。郑悄悄不喜欢文弱书生,因此很乐观,甚至想着最好是在玉京找不到郎君才好,她直接回西固。
今日这赏花宴也没人与郑悄悄相熟,她来了之后便独自坐在角落,这会儿身边只有自己的婢女在。郑悄悄略一思索,看了眼四下,确认无人后,才拿起了那盘葡萄。
她将整个托盘都端在手中,仔细研究,发现托盘外壁上有细微的水珠。顺着水珠的痕迹,郑悄悄终于搞懂这个托盘里内设夹层,里头放了冰块。
原来如此啊,郑悄悄心满意足,将托盘放回去。
收回视线时,倏地发现不远处有道目光正看着自己。郑悄悄看向那道目光的方向,视野里出现一位斯文白净的郎君,衣着尊贵,气质不凡。
今日赏花宴上只有两个男人,一位是当今陛下,另一位么,自然是今日的男主角,晋王殿下。
郑悄悄忽然有些尴尬,她爹说,叫她平日里收着点性子,暴露本性很丢人。这下好了,丢人丢到男主角眼前了。她爹得知她在受邀之列,原本还喜笑颜开,认为郑悄悄说不定能给他长长脸面。
原话是这么说的:悄悄,万一那晋王殿下瞎了眼,就瞧上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