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没有社会经验,租房的时候只看了价格,没有仔细考察就匆匆搬了进去。杨铮半夜咳得半死不活时,他惊慌得手足无措,但一次性给了三个月的房租,再重新搬家将会变得更加拮据。
而程文逸就在那个时候,像救星一般出现,似笑非笑道:“要不要住我家里来?”
付斯怀的租房离程文逸独居的房子只有一条街之隔,但却有着天壤之别,后者的面积大概是租房的四倍,更别提小区环境与装修。
付斯怀一直知道程文逸不怎么看得起自己,他那时候已经能完全感知到别人的眼色,大概只是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多个做家务和打发时间的人。
程文逸很喜欢逗他,虽然只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嫌他反应不够有趣;他叫付斯怀“小布丁”,也正大光明地向他的朋友解释这个外号的含义。
付斯怀并不怎么介意。
无论如何,程文逸都是第一个给他提供实质性帮助的人,他被一股盲目的情绪裹挟,说不清是憧憬、崇拜,还是想要留住这根稻草的局促。多一个人在生活里,总不会那么不安,而那些带有奇怪元素的逗弄,付斯怀也刻意忽视。
他原以为至少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长久一些。暑假来临时,程文逸笑着跟他说要去海岛旅行,会给他带贝壳,而半个月后房屋中介登门,才知道程文逸不会再回国。
倒也本应如此。
这一次付斯怀连意外都没有,只平静意识到,命中注定的事情,按照注定的方式发生了,仅此而已。
夏季的夜晚,付斯怀在按摩店里拿到了这个月的工资,走到半路时突然觉得胃疼,不得已在路边蹲了会。行人匆匆从眼前走过,他低头数着那几张钞票,数了一遍又一遍。
中途路上有人吵架,将才买的菜摔到地上,一片菜叶掉在了脚边,付斯怀用脚碾了碾。
看着那对声嘶力竭的人,付斯怀觉得自己也不怨恨谁。
他其实都能理解的,因为只有理解他人才能自洽。
杨疏芸郁郁寡欢所以离开,杨疏容生活并不富足也没有理由承受负担,程文逸天性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容不得他怨恨。
他唯一怨恨的只有自己。
那个在杨疏芸面前努力表现的自己,那个在杨疏容家里堂皇谨慎、费力讨好的自己,那个对着程文逸百般顺从的自己,那个没有看清命运所以还想做些什么让别人喜欢的自己。
像一条鱼,上天换着花样下饵,等到自己又一次咬上时,才钓到面前问:“原来你真想要啊?”
自那以后,他和杨铮的生活里再没出现过第三个人。付斯怀明白一切都是有偿的,做多少事,拿到多少报酬,无偿的好意终归是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