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酒后。
“所以别人如果说不喜欢我,我会很难过。”
傅清聿闭了闭眼,咽下喉间所有至苦的酸涩。
原来只有酒后,她才会吐露一些深藏于心底的话。
他以为是无意之语,是她撒娇。
可是数回提起,只会是执念。
他不喜欢她。
他不喜欢她。
喉结艰难地一滚,他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些许相关的痕迹。
可那时,分明只有他和池牧舟,在场没有第三人,池牧舟也不可能会去同她说这些。
但也只有那时。
他突然大步往外走去。
清雪迎面扑来,短短几步,已经落满身。
贺明漓刚端着一盘红烧小排要放去桌上,他便闯了进来。
说是“闯”,真是一点儿没有形容错。
她都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迷茫地歪了下头看他,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
孟爸爸也回头看来,一边忙一边招呼着:“小傅啊,你尝尝这个排骨,漓漓说好吃哎。”
傅清聿哑声道了声好,目光却紧锁着她,炽烈滚烫。
贺明漓觉出了不对劲,问说:“你怎么了?”
“跟我出来下?”他握着她的手腕。
贺明漓将盘子放在桌上,才同他出去。
孟爸爸回头看了眼,这些小年轻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继续忙,可开明了,一点也没准备要插手。
一直走出来很远,到了外面的一处屋檐下,他方才停住脚步。松开手时,低眸一看,发现她的手腕都被他握红。
男人的薄唇始终紧抿,他举起她的手,将那处红痕放在唇边轻吻。
——他真的很不对劲。
贺明漓只是皮肤嫩,太容易留下痕迹,她其实不觉得疼。她将手往回收,不想让他这样,问说:“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明漓,几年前,我跟池牧舟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他神色郑重地看着她。
贺明漓错愕。她没想到会被这么突然地戳破,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什么反应,檀口微张,愣于原地。
不是,他怎么突然就、就……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傅清聿浑身都僵硬住。自胸膛而起的诸多情愫绞在一起剧烈翻涌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掀翻。
那一刻,他从未觉得这世间如此荒唐过。
仿佛坠落至深渊,周遭一片暗色。无力挣扎爬出,此生万劫不复。
那一刻,好像一切都明了了,他得到了许多答案。
是不是因为这些,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敢朝他走近半步?
那条线泾渭分明,却是由他亲手划下吗?
他将她推到了一个不可能靠近的距离,而这么多年,却又都在自己那边渴望着她的来临。
在幼时初次学习到“活该”这个词时,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将它演绎得这么淋漓尽致。
他将一切运筹帷幄,不曾叫任何事情脱离掌控。
唯独在感情之事上,不知不觉中,已经输了满盘。
他自持的所有自信骄傲,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看见他的反应不对劲,贺明漓还以为他是在生自己偷听的气。她微低着头,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听见的。就是刚好我去找你,门又没关紧,我还没进去就听见了。”
听见了那些,就更不该进去了,她只能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她知道这种行为不好,但她那天确实挪不动脚步。听见开头后,本该离开,却没忍住又听了几句。
她偷听的时候就该道歉的——不管他们说的人是不是自己。这也算是迟到了几年的、为自己做的不好的事情道歉。
傅清聿注视着她,目光未曾移开半分。对于她所说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很显然,这并非他所在意的。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对不起啊……叫你听见了这些。”
贺明漓腼腆地一抿唇,笑笑:“没有啦……其实没什么的,这种事情,喜不喜欢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