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一些工作上的合作方发来的比较官方的祝福的同时,他也收到了家里人发来的各种询问。
都在与他确认真假, 不敢想象他怎么闷不做声的就结了婚。
他是傅家这辈的长子长孙,又是家族继承人, 婚姻大事绝对不可能轻率。从议婚到成婚完毕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两三年都是有可能的,可他做了什么?突然将已婚的消息搬到他们面前?!
家中长辈的电话已经接连在往他父母那边打, 全在质问此事, 以至于此刻傅襄同和封宜完全抽不出空来找他。
只有傅清念有空。
她悄悄地找了下贺明漓。
傅清念探头探脑:【我是不是要改口啦?】
改口?改成什么?
贺明漓悄悄红了面颊。
她小声说:【也可以不改】
傅清念:【那不行,礼别尊卑, 长幼有序】
傅家是老牌世家,对家中子孙的教育亦是严苛。傅清念也是从小被浸在这些礼仪规矩中长大的, 小脸板起来也能很认真。
不过这还不是她来的真正目的。她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试探了下贺明漓知不知道傅清聿受伤的事情。
随后,又状似无意地一叹气:【哎,医生说他刚受完伤,夜里很容易会发烧。妈妈不放心,本来要让他在家里住的,也方便照顾他,可他不要,非要去清溧湾住。】
贺明漓毫不设防地接收到信息。
发烧?
也是,他这场伤受得严重,确实有可能会发烧。
她无意识地蹙起眉尖。
就是他们没有住在一间房,查看起来也不方便。但要是他真的夜里发起烧,那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他怕不是得烧上一夜。
傅清念说:【你都不知道,他被我爸爸打得可惨了,拇指粗的虎鞭,我爸一点没手软,他也不吭声。呜呜呜看着都疼,所以上次我跟你说你得伸个援手,不过当时事发紧急,也没来得及找外援就是了】
贺明漓看得逐渐沉默。不太能想象的那个情形,在傅清念的描述中逐渐有了清晰的具象。
连这些字眼看起来都觉得疼。
折腾了一整天下来,她没顾上回复微信上满满当当的信息,去洗漱完后便上了床。
床早就铺好,就连床品都是按照她的喜好选的,好像还有股太阳的味道,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准备的。
明明身体应该已经很累了,但是躺在床上半晌,贺明漓就是没能入睡。
结婚的第一天,应该很激动的,不过她没有特别真切实在的感觉,只是在念着另一件事。
凌晨两点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他房间门口,犹豫过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尽量控制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原本是该敲个门的,但是她想他肯定已经睡着了,病人需要休息,万一待会他没发烧,她又将他吵醒了,那更加不好。所以她就只想着自己偷偷地去看一眼就好。
他这间房的风格与她那间完全不同,一个冷调,一个暖调。
不过他从小到大喜欢的风格都是这样的,偏冷。
她没来过这里,但是她以前经常去他在傅家的房间,进傅家如进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
就着隐隐约约的月光,贺明漓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他的脸色,想看出是否有不对劲来。但是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她便只能试探性地抚上他额头,感受他的体温。
好像……是有点热?但不是很明显,她也不是很确定。
似乎发烧,又似乎没有,这下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几番犹豫,她轻手轻脚地去浴室里找了条毛巾,沾了冷水后重新出来,叠好形状后轻轻放在他额头上。
贺小漓没怎么照顾过人,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你就将就一下吧。
不过就算发烧也是不大明显的低烧,她想,这样的物理降温应该足够,待会可以观察下情况,如果好转的话自然是好,要是烧高了,那再叫医生过来也不迟。
原只是打算看一下他有没有发烧的人,一步步地逐渐做完后,却更加不放心,根本回不去。贺明漓想了想,索性搬来把椅子,趴在他床边守一会儿。要是烧退了就好了,她就悄声回去。
她完全不敢打扰他睡觉。他都伤得这么重了,伤口还在不断被折腾,伤处惨不忍睹,今天奔波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下,就让他安静地睡会吧。
可是她今天也折腾得不轻。
一开始只是想趴一下,没想到趴着趴着,她就着没有什么光线的黑夜,也睡了过去。
一直到凌晨五点,傅清聿才中途转醒了一次。他察觉到额头的异样,微皱起眉,拿下那块毛巾,目光又倏然一顿,落到床边的人身上。
他的眸光微深。
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贺明漓是面向他那边趴着的,他视力很好,能够清晰地看见她卷翘浓密的乌睫安静地阖着,睡颜乖巧宁静。
凝了半晌,他缓缓坐起身。
指腹落在她的唇角,微碾。
……
寂静的黑夜遮去了所有的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