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笔银子,才够出息。
但郑灏过来,先召集所有考生,当堂出题考较他们。
这些考生们大多数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小一点的也有八九岁左右,他们仰着头看向郑灏。郑灏弹了一下考卷,然后沉声道:“族中供养大家读书,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玩耍的。我今日在此告诫你们,如今郑家族学要变。考的好的有膏火银,进入内舍读书,吃食上每一顿多添两道菜。中舍和下舍,若是考取前十名,也可以得膏火银,至于其中有品行卑劣,学问太差,常常迟到早退者,勒令退学。”
学子们哀鸿遍野,但众人面对这位不苟言笑的郑学士,根本不敢有任何置喙,因为他后面站着两个身高九尺的大汉。
这俩可是郑灏特地向丽姝借调的荣飞荣达,他们看着就威武雄壮,这些白斩鸡似的学子哪里敢在荣飞荣达面前造次,甚至郑灏是天子近臣,威势逼人,也让他们害怕。
舒氏早就通过具二太太的关系把自家侄儿舒兆中送了来读书,这孩子家境本就一般,来了郑家之后,却染上富贵习性,别人上青楼,他也跟着挥霍,如今肚子里学问没学多少,反正是混日子。
只听旁边的人对舒兆中道:“完了,这下算是完蛋了,我是好不容易托了关系才进来的,若是考的太差,家里人肯定骂死我了。”
舒兆中看了他一眼,这人他倒是认得,和自己一样,也是郑家姻亲。
能够来郑家附学,是莫大的荣誉,且不说郑家千年名族,就说如今郑家出仕者许多,还有郑家的塾师都有不少致仕官员,有功名的举子监生,不同于其他地方。
舒兆中看着他纤细的身体,先在心里骂了一声兔儿爷,复而又道:“你家可不一般,你家是榕二太太的亲戚,你和杨澜关系可不一般,你肯定是可以留下来的。”
这杨澜是具二太太的侄儿,弘农杨氏也是名族,只是好龙阳之好,而榕二太太又和宗房关系很好,所以舒兆中很嫉妒,觉得他是白担心了。
“你,你说什么?”那人结结巴巴的。
郑灏站起来负手砍了下面一眼:“若有喧哗者,直接赶出去,不许再考。”
原本郑灏性子其实是有点像郑夫人的,做事喜欢考虑前因后果,但是和丽姝在一起后,他
发现自己的脾气都变差了。咳咳,也不能说变差了,就是非常有勇气能去改变一些事情了,反正做了总比不做好。
钟声一响,郑灏亲自在场监考,并当场批阅。
考场上正在紧张的考着,丽姝依旧在看着陈年账册,几十年的帐簿要找到头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她不气馁。
腊梅端了菊花枸杞茶过来:“大奶奶,您要的茶送来了。”
丽姝这才喝几口茶,歇歇眼睛。
“我听说大爷要考较族学的那些学子们?”丽姝问起。
听雪笑道:“正是呢,为了防止他们作弊,咱们大爷还要亲自考较呢。”
丽姝感慨:“女孩子们都很珍惜读书的机会,没几个胡闹的,二奶奶还同我说,除了极其娇气的小姑娘,个个都好早就读书。这些男孩子们从小就有家里供着,反而不珍惜。”
谭氏也的确过的很开心,她以前的生活就是争宠维持体面多攒银钱,出去时才能体现她的地位。现在呢,她是女先生,每日教孩子们的时光很快乐。
小孩子是非常直白的,她们有时候会不可理喻的哭闹,但可能一颗糖就让她们安静下来,天天喊你谭先生。
每次她们乖乖读书的时候,谭氏就觉得无比的喜悦。
连郑清都觉得她变了许多:“你不怕孩子们吵闹吗?”
“还好,我每次说什么她们都听,而且大嫂还给我月俸给我禄米,我做什么不干呢?”谭氏倒是很怕郑清要她别做了。
甚至因为最近教书,她对王氏都突然没了什么仇恨。
说起来她比自己可怜多了,就是有钱又如何,碰上六老太太那样的人也是够她受的了,还有郑泽,她在大嫂那里听了一嘴,说郑泽收受不少富家子弟的银钱,把族学弄的乌烟瘴气。
千般万般算计又如何,到头来还是孝敬太婆婆,原本郑泽好好地官,听说也是被罢官在家,根本起复不了,在哪儿上级考评都不好,选派的也是很差的官,王氏的日子恐怕还没嫁个同样的商户之家好过。
郑清笑道:“大哥也让我管族学,说让我做到名字中的‘清’字,我又没有功名,我倒是羡慕你,大嫂直接让你走马上任了。”
谭氏看着丈夫,她知晓郑清如
今身体恢复如常,也有个六品的闲官恩荫,但是总归是个大老爷们,无所事事,总归不好。
管着族学,倒是不错,但是……
她担心道:“我听说族学乌烟瘴气的,你可别被气倒。那些人可是很不好伺候的,我看大哥都被气到了。”
郑清却玩味一笑:“我大哥是做大事的人,那些宵小就让我来对付了,正好我闲来无事,咱们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哥大嫂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也该回报一二。”
谭氏很清楚自己的丈夫,别看人家都说他是个病秧子,可论及心智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比得上的。但她想郑清也该出来,一来打发光阴,二来也的确要帮帮大哥大嫂,她进门以来,无论如何大哥大嫂对他们夫妻很好。
午饭用完时,考场上有的运笔如飞,下笔如有神,这让郑灏还微微有些满意。但更多的是想偷看,要不就抓耳挠腮。
有一位青衫学子,身上的青衫都快洗的发白了,但却是第一个交卷。
郑灏看了他的学问,却是一笔好字,再看他的文章,虽然稚嫩,但也难得了。
“学生许珩请状元公批阅。”
“你的字迹工整,言之有物,今年九月直接过来读书。”
许珩欣喜若狂,他没什么银钱,他是郑泽原配的侄子,许家早已败落,郑泽也早娶。束脩还是郑泽悄悄替他出的,还怕现在的王氏知晓,因此许珩非常懂事,从来不多要任何东西。他今日一见郑灏,只觉得他不愧是名满天下的郑状元,仪表堂堂,为人公允,学识渊博,出题非常有水准。
但是他囊中羞涩,又显得穷酸,平日在郑家族学时独来独往的,人缘也不好,甚至比起郑家族里的那些从容的锦袍公子逊色许多,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录了。
众人见许珩这等穷酸都被录了,有郑氏子弟也起身交卷,郑灏看了文章一眼,写的不错,他又问起:“你是哪房的?”
“侄儿是五房行六的郑邈。”
“好好好,风度翩翩,文字清雅,你也被录取了。”郑灏笑道。
郑邈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可是郑氏子弟,虽说他父母早亡,养在伯父家中,衣食住行样样不缺,伯父还是一省学政。但是五房儿子多,轮到他不知道何时?
这些寒家子弟见他们这些士族子弟外表风光,却不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烦恼呢,他其实是一年前就听说宗房一家要回来,才从书院回来的,能得郑状元点评几句,比别的夫子都好。而且也是进身之阶,什么叫青云路,此处就是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