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堂穿过的冷风将我冻醒。
我木然的看着被血染红的下半身,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
只觉得身体的温度比刮过来的风还要冷。
福玻斯回来时,我简单清洗过身子坐在窗台上,旁边放着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画着阿波罗与达芙妮的走马灯,手指不停的拨动着它,而我只需要向后一仰,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福玻斯肯定是注意到我脸上的伤,因为他脸上爬满了惊慌失措。
我本来不想哭的,但看他紧张我的样子,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大步走过来,却又停在了离我两步远的地方,我注意到他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我想咧嘴想扯出一个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但眼泪流进了嘴里,我听到说话的声音发着抖,“他们唱的不对,上帝的爱不是平等的,即便有了‘上帝之手’我也不能像那个男孩一样所向披靡。”
啊,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变成了水蓝色,像要下雨的晴天。
我走过去用手轻轻遮住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手心不停的颤抖,我的手流血了,但那血是透明的,那是来自心里的血。
我抱住他,能感受到怀里身体的愤怒,我轻声说:“什么都别说,什么都不要做,今晚陪着我。”
他给我上了药,伤口不大,有点深,怀疑踹我的那双鞋底扎了钉子。
我们在床上只是紧紧抱着彼此,什么都没做,聊着彼此的童年。
我说着属于林西的过往,我小时候家庭条件很一般,徘徊在温饱水平,但父母很宠爱我,只要是我想吃的他们都会尽力满足,当然我也懂得他们的不易,从不要经济无法承担的物品,后来情况逐渐转好,结果就来到了这里…
福玻斯感受到了我的伤感,安慰的亲了亲我的额头,他以为在说这具身体故事,我没有过多的解释。
他也讲述自己的童年,他一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父亲是强国的君主,母亲是正统王后,没有人敢怠慢他,祖父祖母也很疼爱他,给他一切想要的,将他培养成未来的君主,即便是后来有了弟弟,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那个彩蛋也是在他十二岁时,祖母命人打造的生日礼物,他很喜欢,我说我也是。
他笑了笑接着讲,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夸赞他的聪明伶俐、有勇有谋,那是因为在他最叛逆的时候也都没有反驳过父母的安排,他觉得那都是对的,就像与席琳娜的婚约,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十八岁时和几个贵族好友打赌,瞒着所有人偷偷潜入军队,与他们前往战场,那时的他有浑身的力气,又处在叛逆期,这使他更加勇猛,身边的战友都不知道他是王子,等回到国内,他成了将军的得力手下。
父母原本只当他是去邻国游玩,因为他拜托弟弟以自己的名义写信给他们,等到真相大白,也没有人指责过他,都夸赞文武双全。
直到他遇见我,他说:“我想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奴隶,敢抓着绳子直视我,我原本想要给你一些教训。后来…后来当看到有人模仿我的行为又将你打晕时,很愤怒。等我察觉到不对,为时已晚,我发现自己早已不能离开你。现在不能,以后也是。”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背后的鞭痕,“我以为能保护你,直到今晚听到母亲说……说你怀孕了,我真的很开心!但她又说……那一刻我才发觉自己是那么无力。我曾以为,王子,他们就得听我的,现在才发觉,那些都只是他们想给我的,我真正想要的,他们才不会在乎。”
我感受到他的无力,亲了亲他的嘴,轻声说道:“今天已经发生太多不幸,无法挽回的终将离去,珍惜现在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我们抱着彼此,就像两个取暖的孩子。
许久之后,我问他:“他们为什么给你这个名字。”
“是祖母给我起的,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别名,寓意发光的、灿烂的。”
“太阳神阿波罗?”我突然想起他给我的第一个礼物,看着窗台上的那盏画着阿波罗与达芙妮的走马灯,有些发愣。
他见我很惊讶,问怎么了。
我摇着头,说:“他们对你的期望很大,而你也正如他们所愿。”
原来,一切在开始时就写好了答案,神话故事中阿波罗深深迷恋达芙妮,而达芙妮因为厄洛斯的银箭对阿波罗的追求反感,并最终幻化为月桂树。
现实中的我们何尝不是呢?只不过那只射中达芙妮的银箭是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阻隔,阶级与奴隶制。
这是厄洛斯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