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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高二全年段举行家长会。
学校有个用于文艺汇演、召开讲座的多功能厅,这次是家长会便在那里召开。
廖昭杭作为优秀学生代表需要上台发言,他难得没穿校服,换上一身白衬衫和黑裤,廖母觉得还不够正式,又给他加了条领带。
台下的阮父自然认识自己给女儿请的老师,指着板正的少年对阮芙夏说:“多跟人家学学。”
阮芙夏撇撇嘴,装作没听见。
等到廖昭杭发言结束,阮父接到个电话,公司有事,需要他去一趟,他只好打电话让崔姨来帮忙记录家长会的具体内容。
阮芙夏早就习惯她爸在家长会、文艺汇演等各种场合中途离场,摆摆手,巴不得他赶紧走,免得又拿她和别人比较。
全年段的集体家长会开完,还要在各自班级召开小型家长会,崔姨刚好到场,坐在了阮芙夏的座位上。
家长们坐了一教室,学生们则在走廊晃荡,班主任嫌吵,斥了一句,众人默默闭嘴散去。
廖昭杭安静倚着栏杆向里看去,讲台上,他的母亲笑容满面,衣着得体。
班主任邀请廖母分享教育心得,廖母侃侃谈起自己从小便为儿子制定学习计划,养成良好习惯云云。
语声温柔而从容,的确很符合好学生家长的模样,但只有廖昭杭知道她说的其中细节。
他转身不再看教室,望向辽阔的远方。
碧空晴朗,气温舒适,一下将他拉回数年前的这个季节。
那年廖昭杭九岁,母亲说给他找了个爸爸,带他搬到新家。
父亲去世后,廖昭杭便和母亲一起生活。日子过得拮据,他从未见过这么装修华丽的房子,小小的眼里满是稀奇。
母亲嫁给有钱人,带他过上好日子,这本是一件喜事,但也成为廖昭杭噩梦的开始。
进了新家后,母亲像是变了一个人,执意要将廖昭杭塑造成一位“优秀的儿子”。
新父亲比母亲大十六岁,事业有成,廖母自然希望廖昭杭能从中分一杯羹。
从前的廖昭杭并不是温柔沉稳的性格,他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活泼调皮,爱玩好动。父亲工作繁忙,母亲全职在家,有大把时间教育儿子。
她给他制定了作息计划,精确到每小时每分钟,强制安排他每日着装,连袜子也必须按着她的喜好来。这样看似体贴入微的照顾,实际在干预侵扰廖昭杭的人生,他从前的自由不见了,只能按照母亲预定规划的路线前进。
她的教育方式走了极端,起先只是简单的体罚,若是廖昭杭晚归或成绩下降,便需要罚站或挨打。
以廖昭杭那时个性,他必不可能乐意受到这种束缚,接受他人安排。他试图反抗,拒绝母亲的安排,迎接他的却是囚禁在小黑屋。
他现在依然记得那个房间,由仓库改造而成,四壁无窗无灯,所有光亮来自狭小的一道门缝,无论他如何哭喊叫骂都无人回应。
母亲一关,便会关他十几小时。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廖昭杭将自己短短十年人生过了几十遍。精神恍惚时,会出现在原地反复徘徊的刻板行为,接着莫名作呕,吐了一地。然后又和自己的呕吐物独处数小时,整个人躺在地板上,眼睛贴着地面,死死望着拿到窄窄的缝隙,企图获取一丝光明。
等到母亲想起他,才会终于将他从被汗水浸透的地板上捞起。
每次从小黑屋出来,廖昭杭都会比上一次乖顺许多。母亲认为颇有成效,在他下一次犯错时重施故技。
她要求他成绩名列前茅,要求他稳重成熟,不能有任何玩闹心理。
对新鲜事物的探索是所有小孩的权利,廖昭杭没有这种权利,他被彻底剥夺了所有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