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回桌面上,朝她俯了俯身:“没良心的狐狸。”
夏鸢蝶嘴角不明显地轻翘了下,视线划过最后四位:0712。
灯下,小狐狸侧影兀地僵停。
一两秒后,夏鸢蝶轻眯起眼,仰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游烈低声,语气松弛又散漫。
见小狐狸沉默不语,他低勾了唇,假装恍然地直回身:“哦,你是指,知道你和我的生日只差一个顺序、而你还一直瞒着,不肯告诉我的事情?”
夏鸢蝶:“……”
提到理亏部分,小狐狸假装没听到,低头拆电话卡,往她新买的二手手机里安装。
开机以后,对着还有些陌生的操作界面,夏鸢蝶熟悉了会儿,就要把手机放回桌上。
“谢谢你的手机卡,我还要再做半面卷子,你不回楼上吗?”小狐狸仰脸看向游烈。
“回。但你先存上我的手机号。”
“好吧。”
夏鸢蝶又将手机拿回来。
就听着那人声音浸着台灯区域以外的昏昧夜色,低低哑哑的,报完了和她相同的运营商号,然后一顿——
“0712,0217。”
夏鸢蝶指尖骤停。
台灯下的小狐狸僵了大概有十秒。
游烈已经忍俊不禁。
没再留下让小狐狸尴尬,他轻叩了叩她面前的卷子,“早点做完,早点休息。”
“…………”
小狐狸面无表情地磨了磨虎牙。
但游烈走时,从门外,余光瞥见女孩埋回卷子前的耳尖都透起细腻的红。
游烈没忍住多盯了两秒,最后哑然笑了笑,走进昏暗的走廊中。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大概算得上是许多人人生里最神奇的一个阶段,每一天都漫长得好像一整年。永远是刷不完的题,做不完的试卷,听不完的唠叨,背不完的知识点。
每个学到头昏脑涨难以为继的晚上,夏鸢蝶就会抬起头,看看晚自习教室外的夜色。
她那时候以为,这样漫长又深刻的一年,将来回想起来,一定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可直到真正来到了很多年后的“将来”,她才忽然发现,能在记忆里寻找到的,竟然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的碎片。
有时候是无数个晚上的月亮下,身后陪她一遍遍走过那条校园林荫道的长影;有时候是阳光明媚的阅览室桌上,伏在她身旁困倦得睡过去的少年。
不过,也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忘怀的细节,深刻地镌在回忆里。
那会已经是三模后了,离着高考时间只剩一个月,整个高三年级堪称民不聊生。连高三教学楼旁,树上的蝉都惨遭毒手,听说是被校长副校长领着一帮老师连夜重温童年,粘了一周的知了,直接导致食堂加餐。
而高三楼旁也再没了蝉鸣吵闹。
但那几天夏鸢蝶心情有点淡淡的烦躁。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觉着这一两个月来,随着高考时间一点点临近,游烈对她的态度反倒是愈发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矛盾感。
就好像冰火两重天。
时而热烈到炙烫,忽而又冷淡疏离到万丈远。
虽然学习时间夏鸢蝶不会让自己分心,但偶尔闲暇,譬如像这样一个食堂晚饭时间——
再次见到游烈望见她后,蓦地一止,然后转身拎着高腾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小狐狸肃然地眯起眼。
“小蝴蝶,怎么不吃啦?看什么呢?”乔春树敲敲饭盘。
夏鸢蝶低落回眼:“游烈。”
“啊?大少爷纡尊降贵地来食堂吃饭了?”乔春树新奇地仰起脖,即便是在人满为患的食堂,想找那么一个聚光体似的存在,还是太简单了。
顺着不少女生悄然望去的同一个方向,乔春树成功找到了不远处刚拉着高腾坐下的侧颜冷淡甚至绷出了几分薄厉感的大少爷。
“他怎么了?”乔春树转回来。
“最近他很奇怪,”夏鸢蝶说,“可能是考前压力大?”
“噗。”
乔春树笑得差点喷饭,“就这少爷压力大?就算全班都压死了,他也没压力好吧?”
夏鸢蝶不置可否。
乔春树八卦地往前凑了凑:“我这噩梦般的高三就靠你俩这点乐子了,细说说,咱们大少爷最近哪奇怪?”
夏鸢蝶试图拒绝,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