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回地踏入走廊里。
一楼,通别墅后院花园的后堂,名家手笔的木雕实木双开门正大喇喇地敞着,嚣张的射灯就是从门外院子里照去天上的。
室内西边,泳池里也笑闹喧嚣。
一个咬着烟的年轻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正从泳池室里出来,两人手中酒瓶撞出叮当的响。
“可以啊,谁说游家这小太子爷除了成绩差点,能算二代里最安分的来着?这开轰趴都开到家里主宅了,游怀瑾知道了不得气死?”
“他那张脸就跟安分没关系吧?”女人轻叹,“你们这圈子里我还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帅的,而且才十七八就有这劲儿,蛊得半场姑娘都心不在焉的,以后不得更要命了?要能睡一晚上,倒贴也行啊……可惜有个游家靠着,还是庚家的长外孙,真不敢下手。”
“几个意思,当面绿我啊?”
“哪有,就说说嘛。”
“就算这少爷真在圈里玩了,那也轮不着你,你看今天趴上哪个女的不想往他怀里扑?论姿色,你这就算排队也得排俩月吧?”
“呀讨厌,去你的!”
两人话间转过拐角,正对上一个下楼来的女孩。
三人同是一停。
尤其是拎着酒瓶的年轻男人,几乎是第一眼就被勾住了神儿似的。
扶着楼梯的手纤细瓷白,在大堂晃眼的光下更细腻得不见纹理。一条红色掐腰丝绒长裙,勾勒得她窄腰像盈盈一握,身上不缀一点赘余饰品,就两根细细的带子,将长裙松挂在女孩雪白的锁骨窝旁。
但最蛊人的还是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五官白得干净又妖气,偏眼眸像最剔透的琥珀石。
她只淡淡扫了两人一眼,便踩下最后一级台阶。乌黑微卷的长发垂过她雪白肩头,踏楼上夜色下来,像什么黑'童话里走出来的花妖。
直到女孩走过去几米了,男人才在身旁女伴恼火的一掐里“嗷”地回神。
他忙撤回手臂:“干什么。”
“你眼睛都要长到人家小姑娘身上去了,还问我啊?”女人冷笑。“你怎么不再算算,她要是也排队去睡,是不是不用两个月了?”
“少拈飞醋,”男人眼珠不死心地动了动,“是你认识的吗?她跟谁来的啊?”
“不、认、识!”
女人翻了个白眼,甩着包走了。
夏鸢蝶走进后花园,才发觉自己好像做错了。
她是不是不该把长发束起来?
花园轰趴里的女孩们看着都是披发的,这个选项没纳入她的考虑范围。以至于一路走来,好些奇怪的目光都黏在身上,甩不脱,让她有种难抑的烦躁感。
但至少找到游烈前,还是得忍着。
夏鸢蝶一边微蹙着眉找人,一边转过了大半个花园,惹了一身目光。
却还是没找到游烈。
正在夏鸢蝶有点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在身周对上了一双眼睛——呆滞的,迷茫的,智障的眼神。
高腾被旁边人狠拍了把:“腾哥你怎么回事,看小姑娘都看丢魂了?”
“不是……我怎么觉着……这女孩这么眼熟呢?”
高腾正想收回目光,却见刚进来就惹了半场注意的女孩,竟然直接朝他过来了。
夏鸢蝶没有废话,扫过痴呆似的盯着她的高腾:“游烈在哪儿。”
“?”
高腾:“???”
发型能变,眼镜能摘,衣服能换。
但夏鸢蝶那把吴侬软语似的情绪再冷淡也难改的腔口,却是一句就叫高腾被雷劈了似的——
“夏、夏鸢蝶?!”
“噗——”
坐在高腾身旁,同样是高二一班的男生也把嘴里的果汁呛出来了。
一边猛咳嗽着那男生一边难置信地瞪着站在面前的女孩:“她?贫困生?腾哥你确定吗?她整容了吗??”
“……”
但凡有第二个选择。
夏鸢蝶一定是不想和类似大脑进化不完全的智障群体多待一秒的。
可惜没有。
于是少女胸脯轻轻起伏,深呼吸后,她咬字尽力清晰地重复了第二遍:“游烈,在哪儿。”
高腾终于醒回神了。
他此刻心情复杂得一言难尽,而最让他情绪莫名的,还是那双在今晚摘掉那副土丑的黑框眼镜以后他才终于看清的女孩的眼眸。
很浅的琥珀色,澄澈,剔透。
明明是个山里来的贫困生,他一年生活费能抵她前面十七八年全家的开销,可偏偏她望着他们时,即便仰视,也有一种清高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