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蝶站得最远,看着丁怀晴母亲表情快把一口牙都咬碎了。
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松下口,态度配合得十分积极,像是迫不及待要赶紧从这个屋子里离开,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
原因么。
夏鸢蝶轻抬了下眼镜,透过镜片,望向商讨的老师们的旁边。
说完以后就退了场的某人此刻就倚在墙前,早恢复了他平日闲散倦怠的模样,边转着那块不离身的薄黑圆石,边曲着一条腿靠着墙,没事儿人似的往窗外眺。
像个冷酷无情的监工似的。
想到这里,夏鸢蝶烦躁了一整日的心情里,竟有点想笑。
“行,那就这样定。”
老苗那边松出声叹气,似乎是解决完了。
他转头招呼:“夏鸢蝶,你回教室吧,这里没你事了。等之后我找你单独说丁怀晴给你赔偿的事情。”
“好,谢谢老师。”夏鸢蝶点头。
她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就放缓了,前面再一米就是游烈懒撑着地的长腿,左膝屈着弯儿,凌冽的线条隐隐从校服长裤下透出来。
夏鸢蝶从他面前经过,那句“谢谢”抵在舌尖上,陷入迟滞。
最后还是没有出口,夏鸢蝶垂着眼从他身前过去了。
游烈指间的圆石停下,竖夹在指骨间。
他勾回眸,睨着从腿前走过的女孩,停了两秒,游烈支起身,跟了出去。
老苗余光扫见,急声:“嘿,还没让你走呢!”
“耽误上课不好,”游烈在身后摆了摆手,“等放学我去办公室自首。”
老苗:“……”
夏鸢蝶和游烈就那样一前一后的,直从行政楼走出去,走了大概几百米。
远远都能看见教学楼的楼口了。
夏鸢蝶终于停下,回身。
隔着七八米,跟在她身后的游烈察觉什么,撩回眸。黑漆漆的,配上那张脸,冷淡又勾人,一下就能撞到人眼底最不设防的情绪里。
教学楼人多,这边人少。
夏鸢蝶觉着有话还是在这里说比较好,于是她避开游烈的眼神,轻声开口:“为什么要专门跑去帮我作证?”
游烈没停,语气漫不经心地走近:“因为诚实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品德。”
夏鸢蝶:“……”
似乎看出小狐狸难得也有被他噎到的时候,游烈眼尾长垂,曳上一点极淡的笑色。他在她身旁停下,侧落过眸:“怎么了,不喜欢我插手?”
夏鸢蝶站在原地,杏眼眼尖都翘起,她认真看了他几秒,忽笑了下。
有点假的,小狐狸的笑。
“我虽然不会主动要求场外援助,但也没善良到,还要拒绝送上门的便宜。”
游烈轻嗤:“听着就没心没肺,你还挺诚实。”
“我一直这样,尤其对你,我很诚实的,”夏鸢蝶眨了眨眼睛,唇角浅浅勾笑,眸子里却凉得清透,“大少爷要是了解够了,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别总想着助人为乐,小心把自己也卷进漩涡里,会淹死的。”
“……”
夏鸢蝶说完,淡去笑意,她转身就往前走去。
她想以游烈这样清傲矜贵的大少爷脾气,听了她这样的话,绝不可能再对她有什么界限以外的示好。
这一点她很放心。
“你怕什么。”
身后清冽声音忽响起。
夏鸢蝶骤停:“……我怕什么了?”
直到游烈再次从身后走近,声线依旧曳着松散无谓的情绪:“一边说不会拒绝送上门的便宜,一边又怕我帮你。”
夏鸢蝶僵着身影,想否认又没底气。
就在这一秒,游烈在她肩侧停下,他低哂了声,陪她往前看这片陌生又广袤的校园:“新德中学很大,坤城之外更大。山外的世界,应该比山里看到的复杂多了吧?”
“……?”
夏鸢蝶微微咬牙,回眸,“你什么意思?”
小狐狸的凶性终于在耀眼炽烈的日光下显出一点寒芒。
是爪尖儿,还是牙尖儿?
游烈想象着,低头笑了。
“狐狸,你不是最喜欢狐假虎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