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在算。
算分。
英语不进步,楚上青就不收钱。
语文的分数也得尽量往上走。
……
好么, 再进步下去她都能过本科线了!
盛狮子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 门口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
“盛罗是谁?”
看见这个人尹韶雪“蹭”地站了起来:“爸,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跟你这个同学聊聊。”
中年男人大步走进了教室,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女儿旁边的女孩儿:“你就是盛罗?我说尹韶雪的爸爸, 我来找你谈谈。”
盛罗坐在座位上没动。
教室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都关注着这里。
坐在她们身后班长站起来,柔声说:“叔叔, 我们马上就要开始自习了, 您要是有事儿去找我们班主任吧。”
那个男人却没动,只盯着胜利:“怎么?敢鼓动我女儿离家出走,你不敢跟我面对面谈谈?”
尹韶雪大声说:“爸!我说了, 所有的决定都是我自己下的, 跟别人没有关系,你怎么能来我们教室骚扰我同学?!”
“你自己下的决定?你知道什么?你哪知道就有一种人不能看别人过得好, 想尽办法把人给撺掇坏了?你还觉得决定都是自己下的,你这是被人骗得堕落了都不知道!”
尹韶雪的爸爸穿着一件灰黑色的长身羽绒服,袖口露出了西装的袖子,一看就像是常年在办公室工作的,瘦长脸,鼻子上架着眼镜,是个有几分文质彬彬的严肃的中年人。
这样的人说起难听的话来也刻薄极了,字字句句仿佛是在教女儿,其实就是在骂盛罗。
盛罗看了一眼自己的鸡蛋同桌。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同桌真正生气的时候会先变成红皮儿的,又变成白皮儿的。
脸都被气白了都尹韶雪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勉强压住了要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
她太愤怒了,为什么真正收留她和帮助她的人却要被自己的爸爸这么指责?
“爸!你和妈妈明明说了会跟我好好谈谈的为什么事情又成了这样?你和我妈你们、你们……言而无信!”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她妈妈来找老师其实是拖住老师,她爸爸来找盛罗才是重点。
他们要恫吓她们。
从校方和公共场合双重角度,以学校处罚和当面羞辱多种方式!
这才是她爸爸妈妈等待了许久的“惩戒”!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对她是留有余地的,所以他们就要让盛罗在学校里呆不下去!
尹韶雪捂住自己的鼻子,如果哭了就太软弱了!她不能哭,她要是哭了爸爸又会觉得她还是个可以拿捏住手里的孩子!
可是下一刻,她又因为自己的想法而痛苦。
为什么一个人想要证明自己这么难?
她费劲了力气想尽了办法,最后还要在别人的规则里寻找证明自己的办法,可是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别人拿着尺子量,依然会挑出无数的“不合格”。
她不能哭,哭就是任性,不能闹,闹就是不懂事,不能愤怒,愤怒是不够理智,不能请求,请求是不够成熟,不能质疑,质疑就是幼稚。
可难道真正的大人就是不哭不闹不愤怒不请求不质疑吗?
那是大人吗?
那不是死人吗?
她,尹韶雪,她真的要这样活着吗?
为什么我活着的一切都可以被否定?只因为我是被他们抚养长大的孩子吗?那我何时可以摆脱?
还是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够了,我受够了!
在瞬息之间,一声声质问被她抛向了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其中满含着她对糟糕生活反馈的恶意。
尹韶雪的眼前开始恍惚,仿佛她心中有东西正在崩塌。
长久以来积压的压力在这个瞬间汇聚到了她的心头,像是一座巨大而沉重的山。
可其他人毫无所觉。
在雪崩的前一刻,雪山寂静无声。